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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3年9月30日，是一个让山阳人刻骨铭心的日子，山阳城几十年以第一宗骇人听闻的惨案就在这一天发生了。
10月18日同样又令山阳人难以忘怀，这一天整个山阳城万人空巷，因为前后仅仅18天，两个恶魔被从千里之外押解归来……
仲秋惨案
仲秋之夜的7时30分左右，皓月当空，位于河南省焦作市中心的东方红广场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人们享受着节日的欢愉，突然，一阵尖厉的警报声由远及近，直奔东方红广场东北角。
“出啥事了？”人们的心一下子紧了。就在15分钟前，即晚上7时15分，焦作市公安局山阳分局的值班电话响起，话筒里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是邮电局家属楼，我们这出人命了！”
案情就是命令，分局和市局刑警大队的值班领导和干警立即冲到案发地。
现场位于邮电局57号楼3单元4楼，死者牛景蟠、其妻张素巧，女儿牛文慧一家3口陈尸室内，均被开枪打死。鉴于案情重大，性质严重，市公安局刘兴瑞局长迅速召集市局和分局两级负责人到附近居民家中，组成了现场临时指挥部。
现场检验及调查访问工作在现场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很快进人了程序，各种信息源源不断地反馈到了指挥部：
受害人牛景蟠，男，42岁，市起重机械厂五车间维修组组长，其妻张素巧，42岁，市邮电局长话台话务员，两人的女儿，牛文慧，16岁，市邮电局126寻呼台话务员。据调查，这是一个比较守本分的家庭，家境一般，平时未见和外人有过交往，在居民区和各家也无什么明显矛盾。当天上午，死者张素巧正常上班，牛景蟠和女儿牛文慧在家休息，9点至10点多钟，有人还两次见牛在楼下活动。约12时许，牛又去57号楼一小卖部内买了一瓶焦作特曲，当时手里提个菜篮子，像是刚买菜回来，闲扯中牛对店主称：“饭做好了，又来了客人，关系一般，用不着买好酒”等，言语中还带有不耐烦的样子，同时又有多人证实，张素巧是在12时10分推自行车进了3单元楼门，邻居马某在二楼曾正好碰着张上楼回家，经对3单元各家逐人询问，案发前均未听到有异常响动，更未听到有枪声，只是正好在牛家楼上的5楼吴某反映：在中午12时15分至30分之间，曾听到楼下有桌腿擦地的响声，还听到一声男人的喊叫声。
3人共中弹13枪，多集中在头部，在整个室内，未发现明显搏斗痕迹，屋门及所有抽屉完好，无撬压痕迹，在两个卧室地板上，有明显的拖地痕迹，张素巧的尸体亦有拖拉迹象，在厨房内及客厅茶几上技术人员发现了已做好的面条和炸酱，几个尚未装盘的凉菜，一瓶未开封的焦作特曲，看来案发前3人均未进午餐，同时技术人员在地面上还提取了数枚足迹，认定系罪犯所留。
但令人不解的是死者牛景蟠的鞋底也沾满了血迹，留在屋门口，罪犯到底有几个人一时难以定论。
此外，调查中发现，现场弹壳明显少于发现的弹头数，推测罪犯已将部分弹壳捡走，经对提取的数枚弹壳现场检验，认定系同一支JW20型小口径步枪所发射，同时，罪犯作案时极可能在枪上安装了消音器。
神秘客人
工作告一段落后，封闭了中心现场，案件指挥部迅速回到山阳分局，与此同时，围绕3名死者的调查情况也汇总到指挥部。
死者牛景蟠为人忠厚老实，作风检点，在起重厂维修方面是有名的技工，一般工人都很尊敬他，与他人绝无什么深仇大恨。家族史上与外人也无利害冲突，只是牛在担任五车间维修组长时，因管理严格，与同班组的张锥平，丁任重、孟樊明和陈涛等人有过工作上的争执。
牛妻张素巧，性格外向，是家中的外交家，凡事好出头露面，与他人也无什么明显矛盾，平时好打麻将，案发前开始练习跳舞，接触人员较为复杂，但尚未发现在生活作风上的问题。
女儿牛文慧，年方16，原市二中学生，经查，在校期间曾交往一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朋友，曾有几个男孩追求过她。
根据已掌握的情况，指挥员们在认真酝酿分析后，得出了如下结论：
牛家3口均于7日中午午餐前被杀，结合现场情况，发案时间应定在12时30分至13时之间。
从现场痕迹看，罪犯要连杀3人，同时下手可能性很小，且案犯仅持一支装弹容量为两发的20型小口径步枪杀死3人，应有一个填充子弹过程，由此推断罪犯极可能采取各个击破的杀人方法。
根据作案人手段残忍，被害人伤情严重，屋内无明显翻动痕迹，分析应将仇杀作为案件全面展开的基点，但决不排除奸情等其他因素杀人的可能。
根据罪犯敲门入室，携枪作案分析，应是有充分预谋的犯罪，根据小卖部店主12时许与牛对话分析，牛家当天中午确实去了不速之客，而且是较熟识的人，根据调查情况，当日中午时分，未发现另有外人进出牛家，因而神秘客人应该就是案件的重大嫌疑对象。
指挥部在确定了上述基本思路后，紧紧抓住“神秘的客人”这条线，再次进行了层次的调查。
经过一番讨论，侦查员们取得一致的看法：罪犯应该是比较熟悉牛家环境的人员，并与牛、张夫妇有直接利害冲突，其针对的目标，应该是牛景蟠或张素巧，杀死牛文慧只是为灭口而已，虽然牛文慧接触人员成份复杂，但毕竟年龄太小。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此客人作案有预谋，在现场上有移尸，拖地，捡弹壳等反侦察行为，且能从容地采取“各个击破”的杀人方式，充分说明，罪犯是一个头脑冷静沉稳，狡猾的家伙。再一点，此“客人”能达到牛亲自去购菜，买酒的态度也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十分突出，同时也说明不可能是牛文慧的同龄朋友。
2日上午，紧张工作一夜的侦查员集中在山阳分局会议室内，市局刘兴瑞局长强调，此案无论在犯罪手段，犯罪恶果上，达到了焦作市数十年来案件的顶峰，堪称“山阳第一案”，不破此案，无法向党委交差，更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必须坚定信心，不破此案决不收兵。
9时许，省公安厅工作组在九处杨元伟副处长的带领下赶到焦作，在听取汇报，细看观场之后，详细地为罪犯画了像：罪犯年龄应在25岁左右，身高1.66米左右，体态中等，犯罪有预谋有准备，并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与死者一家有一定矛盾。
整数一天，五路人马奔向全市各个角落，捕捉着种种有价值的线索。
下午6时许，侦查员再次对与牛有过冲突的同班人员张锥平，丁任重、孟樊明和陈涛进行调查，发现张锥平因在班组年龄最大，资格最老，最看不惯牛的“严管”作法，经常与牛顶撞，并多次扬言“牛景蟠不得好死”等话，案发后，他幸灾乐祸，态度反常，但经调查，他和几个儿子无作案时间。
很快，孟樊明也被查否，整个起重机厂，与牛有矛盾的也就仅剩丁任重与陈涛二人了。
认定罪犯
案发后第二天，现场访问组在57号楼调查，一居民反映，1993年春节，丁任重在牛家喝酒时，席间与牛发生口角，当时提了把菜刀，差点将牛砍伤，在进一步查证中发现，案发当天上午，丁任重曾去了东方红广场，此情况报到指挥部，激起了阵阵议论，丁被列为第一号怀疑对象。但经深入查证，丁亦无作案时间。
在查证丁的同时，另一组侦查人员围绕陈涛的工作始终未停止，自发案当夜开始，陈涛即作为牛的矛盾人被排了出来，但多方查找，终未见到陈本人，后据陈妻王某某讲，陈涛27日上午就往新乡去了，说是去做一笔生意，当天就回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至今未归。
外围调查发现，陈涛几个月来就未正常上过班，平时常因无故迟到和旷工被牛扣除奖金，福利，因此与牛素有积怨，工人们普遍反映，陈涛平时常吹嘘能帮人借款，并正在做什么BP机生意等，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陈无故地至今未归，引起了指挥部的高度警觉，必须尽快查明陈外出的情况。
3日下午，在陈家守候的侦查员发现起重厂工人张某某几次到陈家敲门，遂扣留询问。张某某反映，案发前几个月，陈涛曾多次找到自己的姐姐，说能帮助贷款，并以此为由催要活动费，就在25日上午陈又找到张某某的姐姐，借走500元现金，说是30日就还，谁知一去就不见了踪影，获悉此情，指挥部当即安排专人前往查实此事。
查实情况人员前脚刚返回分局，张某某与二弟张东升主动到山阳分局反映，陈涛25日曾到张家以帮助贷款为名借走了500元现金，同日陈涛又到张家，正碰上张东升(矿院学生)与一位朋友在摆弄一支刚买的JW20小口径步枪，遂再次以帮贷为名将枪借走，同时，还拿走了70余发子弹，2日晚，张东升从学校回到家中，才听说公安局正在厂里查陈涛，还将陈的老婆也带走了，并传说陈可能用枪在东方红广场附近杀了人，张东升这才感到事态严重，遂和姐姐一块到分局报告情况。
这一信息，无疑使陈涛的嫌疑陡然上升，侦查焦点迅速集中到陈涛身上。
短短30分钟时间，各项工作全部到位，很快从陈家床底下搜出了装有JW20小口径枪盒，经张东升辨认，正是陈所借枪支的枪盒。
JW-20的枪械与包装
3日凌晨3时许，刑警大队枪弹技术员任秀玉及山阳分局刑警队长郝俊清等一行5人猛然冲进了指挥部。
“情况咋样?”付思贤副局长切地问道
“对上了，从张东升家提取的试射弹壳与现场遗留弹壳是同一支枪击发。”
与此同时，省市技术人员通过对陈家中陈所有的鞋子与现场遗留足迹对比，发观磨损程度基本一致。且陈犯在年龄、身高、体态方面与技术刻画一致。无疑，陈涛就是枪杀牛家3口人的凶手。
指挥部果断决定，连夜收拢兵力，迅速查访陈犯的所有社会关系，坚决将陈犯擒拿归案。
千里追凶
时至3日早9时许，正当3路追捕组即将起程之时，陈涛的亲戚，在市化工二厂办公室工作的王某送来了一封信，信是王在济南军医学校工作的小女儿托人捎回焦作的，信中特意说明，其亲属陈涛于1日早伙同一个自称姓吴、右手拇指受伤的年轻人去学校找到了她，二人声称准备去北京、广州做BP机生意，途经济南，陈涛并称，此次外出未和家人讲明，短时间不准备回家，以后将分期分批往家寄钱等，同时丢下700元现金让其一并捎给家人，言行十分反常，当晚二人即离开军校，说是住在济南火车站，次日往北京去了。
陈在济南首先露面，加之姓吴的同路人出现，使指挥部对吴是否系陈的同案犯以及二人的去向捉摸不定，但经过综合分析后认为，吴某可能是一更隐蔽的同案犯，只要抓获陈犯，吴之面目自然会显现。陈在济南露头又失踪，但追捕方向不能变。一方面各追捕组工作中要进一步追查陈涛的关系网，进一步追查吴的所在；另一方面要坚决控制住陈可能落脚的地方，张网以待，同时派人赶赴济南查清陈在济南的活动及可能去向。
当日，济南来电，所查情况与信中所言完全一致，只是陈、吴二人去向不明。
西征陕西的一行6人在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赵华的带领下于4日上午抵达西安，与西安市公安局八处取得联系后，很快即找到了在西安煤炭干校工作的陈涛的亲戚，从而了解到，陈涛未到西安，但陈如到西北来，必然去的地方应是蒲城或者天水，蒲城是其出生地和入伍前生活的地方，同学和战友比比皆是。天水则是其部队的驻扎地，战友关系也不少，在与焦作市大本营取得联系后，根据指示，赵华将6人分成两组，一组日夜驻扎在西安火车站，监控陈涛，一组直扑蒲城。
他们马不停蹄连续走访了陈涛在蒲城的十余名战友，调查最后集中到了一点，陈涛极可能去天水，在天水拖拉机造厂陈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吴某某。
一到天水，追捕小组即直奔天水市城郊陈原来所在的部队，并很快找到了陈的老班长，老班长称自1985年11月份陈涛复原后就一直没见过他，但在昨天下午陈涛和一个姓吴的来到部队，找到老班长，态度反常，一直追问部队的装备情况并执意请老班长拿枪去打靶！
陈涛不仅到了天水，而且有在部队搞枪的苗头，情况十万火急，此时已是深夜12时许，赵等人很快向团首长讲明利害后，请求给予人力、交通上的支持。部队首长急令空出一条专用通信线路，使追捕组迅速将重大情况通报焦作指挥部，并很快与天水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同时部队连夜调人派车，凌晨时分一辆军用吉普车即载着赵华、老班长等人冒雨直奔天水市北道区。
擒住恶魔
获悉陈在天水的情况后，远在千里之外的焦作大本营遂派出第二路人马增援天水，同时河南省厅和甘肃省厅希望北道分局给予最大的支持。
11日凌晨3时30分，西北、中原的战友汇合在一起，迅速兵分三路，一路布控火车站，一路直奔拖厂吴某某住处，第三路迅速控制了吴某某妻子郭某某所在的二轻招待所。
吴某某家中闭门落锁，追捕重点遂转向二轻招待所。两路人马汇合后仍未找吴郭夫妇，遂破门进入郭某某私人开的药材门市部，赵华一眼发现了门左侧墙根的一个黑色提包及包上的一个长方形纸盒，逐上前打开纸盒，明显的枪支轮廓泡沫压痕表明，正是焦作中州机械厂常用的JW20小口径步枪便携枪盒，即又打开提包，很快发现了JW20小口径步枪消音器、瞄准器、一部照相机和一本叫王景杰的人的工作证等大量重要罪证。
初战告捷，但陈犯查无踪迹。
此时天已放亮，尽快找到郭某某已成了当务之急，在郭的娘家，追捕组见到了郭某某，郭反映，陈涛伙同一手上有伤的年轻人于10月5日到天水，并找到了吴某某，陈几天来一直在天水活动，尚未离开，但具体住处不清楚。
下午5时许，重新调整后的守候力量进人一级戒备状态。
当夜10时许，在天水拖拉机厂吴某某的楼前，一辆人力三轮车载着两个年轻人出现了，两人下车，朝楼上望了一会儿后，直奔楼上，一会又从楼上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疾步返回三轮车，就在此时，8名守候干 警迅速围住2人：“你们哪的？”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北京电子公司的。”
“电子公司？BP机生意！”，对上了，此时部队老班长从侧面伸手一指其中一矮个青年说：“他就是陈涛！”
此时，一切语言都省略了，10月11日晚，凶手陈涛和王景杰落入法网。
正义审判
经审讯，与陈涛同时被抓的青年叫王景杰，是陈涛楼下摆地摊卖冷饮的个体户，同时，王也正是突然在济南冒出的与陈涛同行的吴姓青年，王参与了作案，是陈涛的不折不扣的帮凶。
陈涛预谋杀死牛景蟠也正是因为平时工作中牛的严格管理，陈涛曾经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参加工作后以功臣自居，经常迟到早退无故不上班，因此也经常受到牛景蟠的批评，罚扣奖金福利，为此两人多次发生争吵，日积月累，陈对牛的积怨亦日益加深，案发前，车间为工人发福利，因未见到陈涛，牛将陈的60元奖金及一捆啤酒暂时代领回家，陈得知后，恼上加怒，遂生杀人之念。
9月25日，陈犯借了步枪后，对妻子称去新乡谈笔生意，遂直奔长垣县魏庄村找一个帮手，王景杰此时正在老家魏庄村秋收，2人见面后，陈涛先是邀请王一同去广州押一批货，到第二天晚上，又对王讲，有人出20万让杀一个姓牛的，如王同意参加，事后对半分成，王未见钱，眼先开，一拍即合，乘车直奔焦作。
30日中午1时许，陈、王到了牛景蟠家，寒暄后，陈装上子弹及消音器，对牛声称，为师傅买了支枪，牛见2人坐着不走，即下楼买菜买酒，牛文慧为2人切了哈密瓜后又转回北侧卧室看电视，此时，陈、王2人即朝里屋的文慧射了一枪，文慧一声惊叫，陈即猛扑过去，卡住文慧的脖子，王景杰随即持枪朝小文慧头部连补两枪，可怜文慧瞬间躺在血泊之中。二人拉上屋门，回到客厅，几分钟后正好张素巧下班回家，又是一声枪响，张素巧即倒在血泊之中，王景杰上前拉着张素巧的身体，陈涛见张素巧仍动弹，情急之下，一枪击中王景杰的右拇指，王包扎后陈再装满子弹，等牛景蟠归来的时候，他又成了枪下之鬼，尔后陈、王2人洗劫了1500元现金，一部照相机、一条烟，并将3人手表及张素巧的戒指、项链和耳环一并撸了下来，之后2人分别穿了牛的鞋子，又拖了地板，捡了弹壳，粗略地处理了现场后仓皇逃走。
10月26日上午，焦作市中级人民法院对2犯公开审理，依法判处2犯死刑，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当日下午，天水又传来喜讯，2犯的枪支经过艰辛查找，已从流窜犯手中缴获，至此，案件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