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祖国系列之三
挺进象山半岛
——为支援解放舟山战役军民浴血奋战的往事之二
10月2日是我们在宁波的第三天,白天仍然去宁波西郊农村防空。当晚，地委组织部干部科长召集我们说：“地委、专署欢迎上海同志来浙东前线支前，大部分同志分配在第一线的定海、镇海、鄞县、慈溪、余姚、象山和奉化等县。现在由老李宣布各县的名单。”
老李说：“分配象山县的有上海交通处孙树清、高明远、刘连荣，外贸处张克田和航道处薛祥符、常明照、丁怀鹏、徐宏兴（其他县略）。现奉化县委书记念方之调任象山县委书记兼象山县长，你们直赴奉化向念方之同志报到，随念方之进象山。”
四、随象山县委书记夜渡象山港
当夜，分配象山和奉化的干部同乘第22军卡车直赴奉化。第二天念方之（第22军群众工作处长，照片六）亲自接见我们。
念方之说：“象山还是国民党匪特占优势，我们武装力量少，干部更少，欢迎同志们到象山工作。鉴于象山形势，干部既是工作队，又是战斗队，现每人发一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短枪要靠你们自己从敌人手中夺取。还有几名解放军第22军的干部和地委组织部选拔的象山籍干部也在奉化，待象山带领和护送我们的干部及县大队指战员到时，我们同赴象山。”
1949年10月8日，在时任象山县工委委员李祝三和象山县大队副指导员史中平带领一个班战士的接迎下，念方之带领第22军指战员6人、上海支浙干部8人、地委选拔的象山籍干部5人和奉化医院护士2人等，从奉化县城出发去象山县，念方之骑马，其他人员步行。我们行至裘村吃中饭，再行至象山港北岸的翔鹤潭稍事休息。晚饭后，我们乘两艘木帆船夜渡象山港，当船进入西沪港时，盘据东岸山上的一股匪特突然对我们连续射击，我们几十支步枪随即猛烈还击，特别是象山县大队的机枪一响，匪特以为我们是大军（当时群众对解放军的称呼），就停止射击逃窜了。我们抵达象山县陈山村，在陈山村大庙戏台上宿至天明，早餐后继续步行，到象山县丹城镇时已是午后，进住象山县政府院子。
这就是七十年前的交通实际状况，那时走路要两天一夜，一路还得警惕匪特袭击，同匪特交战。现在宁波至象山的车程只需几十分钟，一路坦途。
五、建立象山县人民政权
1949年10月21日，正式宣布：中共象山县委员会、象山县人民政府成立。中共象山县委会由念方之、岳凤展、王化祥组成，县委书记念方之，组织部部长岳凤展，民运部部长王化祥，秘书处秘书韩桂秋,县大队副大队长李长江、副政委李丕鉴。随后，浙江省委任命梁玉如为象山县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部长和农会主任。后念方之调离象山，由梁玉如接任象山县委书记，县委组织部部长王化祥，宣传部部长李祝三，秘书处秘书张克田。
象山县人民政府县长念方之,念方之调离后,岳凤展接任象山县县长,县府秘书处秘书李瑞三,民政科科长宋其茂,财政科科长于华杰,文教科副科长洪军，建设科科长暂缺,粮食局局长李瑞三(兼),税务局副局长王德甫,公安局副局长徐振，那时党政机关就是如此精简。当时，象山县划分为靖河、东山、西沪、石浦四个区，下辖20个乡（镇）。同时宣布中共各区委会、各区人民政府正式成立。
与此同时，前象山县工委招收的象山简易师范43名学生干部训练班已结业，省委组织部分配给象山县的华东军政革命大学毕业的27名干部和浙江干部学校毕业的20名干部已经先后抵达象山，全县已有干部156人，同时县大队招收了一批新兵。县委决定：将绝大多数干部分配到各区，在驻军支援下，建立乡政府。
鉴于当时象山县国民党残余势力猖獗，县委又肩负支援解放舟山战役的艰巨任务，县委讨论决定：确立以剿匪、征粮和支前为中心的工作方针，发动和组织群众，实行军事进剿和政治瓦解相结合的策略，尽快肃清国民党的残余势力；大力征借粮草和船只等物资，支援第21军第63师海上练兵，从人力、财力和物力方面支援解放舟山群岛战役。
六、进驻浙东前线重镇——石浦
宁象战役胜利结束后，解放军第21军第61师从象山半岛出击，逐次攻占桃花、六横、虾峙诸岛（照片七、八），第63师由浙南北上接防象山半岛，第62师184团进驻三门县南田列岛,作为解放舟山群岛战役我军的后盾,掩护其后右翼,并开展海上练兵,以备协同前线第61师进攻。
当时,第63师师部驻在象山县东山区沿海萧家村,其188团和189团驻象山县沿三门湾地区,开展海上练兵运动。因此,第63师特派师参谋长孙云汉率师警卫连等部进驻石浦,建立第63师石浦留守处,负责协助188团和189团海上练兵和后勤保障。
第63师曾多次要求象山县委尽快建立石浦区镇政权,支援该师驻石浦区部队海上练兵及参战解放舟山战役。
于是，象山县委正式组建石浦区党政机构。中共象山县石浦区委由马志明、李海瀛、高明远组成，区委书记马志明；象山县石浦区人民政府区长李海瀛，干部柯扶；石浦区粮库主任高明远，干部张克田、稽宁荪；石浦区税务所所长由县财政科长于华杰兼任，干部小吴。干部配备明显偏少，枪也少，整个石浦区只有八、九个人，十几杆枪。
石浦是浙东沿海的重镇。石浦和附近昌国卫历来是我国东南海防要塞，明代建筑的花岗岩城堡，解放初期还完整存在。浙江的昌国卫和河北的天津卫、山东的威海卫、江苏的金山卫等，都是明代抗倭寇的同级要塞，石浦城堡是昌国卫的前沿要塞。明代军事卫的建制接近于现今的军级建制，由此可见其重要地位。石浦又是东海猫头洋、大目洋渔场的中心海港（照片九），每逢渔汛期，浙闽沿海地区有数千艘渔船和数万渔民，云集猫头洋、大目洋追捕小黄鱼、大黄鱼、墨鱼、鲳鱼等鱼群。如遇风暴，渔船和渔民纷纷进石浦港避风，出售海鲜品，补给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所以石浦港又是我国著名的渔港和海鲜品交易中心。
因此，石浦港的商业、航运业和手工业比较发达，经济繁华。石浦的财政收入是象山县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而以石浦镇为中心的石浦区管辖8个乡镇，占象山县属20个乡镇的近半壁江山。
显然，石浦区干部队伍的力量，非常不适应所管辖区域和担负的支前任务。为此，县委决定：临时派县委民运部长王化祥、县政府财政科长于华杰和县委妇女干事周联娥同赴石浦帮助工作，并派县大队副指导员史中平带领一个排的武装力量协助开展工作。
1949年11月10日，在王化祥、马志明、李海瀛率领下，我们一行50余人从丹城步行出发，翻越象山最高的东溪岭，至黄公岙的史中平家乡稍为休息。午餐后继续步行，到小太平时遭遇匪特，我们全力以赴将匪特击溃，并交获一匹战马。王化祥有幸以马代步，我们继续步行快速前进，经定山、三眼碶、黄埠等地，当天步行95华里路，于傍晚抵达石浦镇。
石浦玉泉盐场军代表张献仁、张作兴、李明智和南下干部邵正芳、张显忠，以及国民党起义的两浙盐务税警总队少将副总队长包毅等已经先期进驻玉泉盐场驻所——石浦城隍庙，并接管该盐场。我们一行就临时住石浦城隍庙。
在我们抵石浦之前，第63师参谋长孙云汉已经率该师石浦留守处全体干部及师警卫连进驻石浦，并开展工作。于是，王化祥、马志明、李海瀛等，首先与第63师参谋长孙云汉取得联系。王化祥向其通报说：“中共象山县石浦区委和象山县石浦区人民政府正式成立，区委书记马志明、区长李海瀛，即日起由马、李领导开展石浦区的剿匪、征粮和支前工作。由于石浦区地域广、敌情复杂和支前任务重，县委决定我和县府财政科长于华杰等同志临时帮助石浦区开展工作，望孙参谋长多多支持。”
孙云汉通报说：“当前是战争时期，军政是一家，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我师188团和189团已经进驻石浦区沿海地区，开展海上练兵运动，为解放舟山群岛战役积极备战。我们急需地方政府协助征借粮草和渡海船只及船老大，目前协助我们海上练兵，将来支援我们解放舟山群岛战役。毛主席指示：渡江后，军队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我们特调拨师警卫连协助石浦区开展工作”。
王化祥说：“孙参谋长讲的太好了！我们军政一家，发动群众和依靠群众，一定会迅速开展石浦区各项工作，做好支前工作的。”
七、积极开展支前备战工作
据此，石浦区委召开全体干部会议，由王化祥部署近期工作。他说：“我们近期的中心工作是：剿匪、征粮和支前。石浦区的工作由马志明书记抓总，李海瀛区长主要是抓剿匪，史中平与支援地方的警卫连长协助，发动和依靠群众，采取军事进剿和政治瓦解的策略，尽快打几个漂亮仗，震慑敌人气焰，解除群众顾虑，打开政治局面。征借粮草工作，由高明远主任负责，对外要运用石浦支前粮站名义，由张克田同志负责，高明远同志可多做石浦区委的工作。目前我们尚未建立乡村政权，只能借用伪乡、保长开展工作，对他们要保持高度警惕。征借军用船只和船老大工作，由柯扶、周联娥同志负责。此项任务属于群众性工作，你们俩都是当地人，地熟人熟语言通，注意对船主和船老大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讲明出船和出力支援大军解放舟山的重要意义和政府有借有还损坏赔偿的政策，解除其顾虑。石浦工商界工作，由于华杰科长负责，要尽快召开石浦工商界人士座谈会，宣传人民政府的‘城乡兼顾，劳资两利，发展生产，繁荣经济’的总政策，动员他们守法经营，繁荣市场。石浦税务所要尽快开张，依法征收各项税收。这是目前我们的主要财政收入，石浦是象山的工商业重镇，税收多于丹城镇，要大力抓快抓好。只要我们做好征粮和征税工作，就有饭吃有钱花。”
王化祥还说：“目前我们的最大困难是干部奇缺，各组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要注意选拔工作人员，逐步建立乡、镇人民政府。目前首先建立石浦镇政权，已和孙参谋长商定：任命支援地方工作的警卫连指导员为石浦镇委书记，连长为石浦镇人民政府镇长（以下用石浦镇委书记和镇长称呼），该连各排长、副排长兼任石浦镇各保负责人，深入基层，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建立各保人民政权，马志明书记要注意抓石浦镇工作。”
马志明说：“王部长关于石浦区近期工作部署，是区委讨论的意见，请各位同志执行。”
会后，各组深入各自工作的基层单位开展工作。石浦区粮库工作对象是大隆等三家轧米厂和电灯厂（该厂晚上发电供应石浦照明，白天轧米）以及石浦搬运工会。我们不仅委托四家工厂加工军用大米，而且当时石浦无国家粮仓，我们征借的粮食也储存于这四家工厂的粮仓；搬运工会则是我们搬粮草的依靠力量。四家工厂和搬运工会有数百名工人群众，是我们在石浦依靠的主要阶级队伍，是首先应做工作的对象。我和稽宁荪主要是深入四家工厂和石浦搬运工会工作，不仅与四家工厂老板和搬运工会工头交谈了解情况和征求意见，而且与四家工厂和搬运工会的工人交谈，还深入最困难工人的家中访贫问苦，结交知心工人朋友，掌握了解真实情况。随后，我们征借了大量粮食，都是委托石浦搬运工会将粮食从码头搬运至四家工厂，委托四家工厂将稻谷加工成大米，再委托搬运工会将大米搬运至军队驻地。因此，四家工厂和搬运工会不仅恢复了生产，而且比正常时增加了生产，工人收入也相应的增加了。工人群众得到了利益，更积极向我们靠拢，反映真实情况，揭发工厂老板弄虚作假的违法行为和暗中勾结匪特的罪行。
经柯扶、周联娥调查，石浦的船只主要是东门岛渔业大捕船和延昌、昌国沿海渔业红头小对船。大捕船是当时最先进的渔船，船体大而牢固，载人多，最适合大军远征舟山。红头小对渔船，船体小而灵活，最适合大军海上练兵。目前该地区匪特猖獗，需要大军派兵协助征借渔船和船老大。马志明、柯扶、周联娥向孙云汉参谋长通报了石浦区渔船和征借意见后，研究决定：由188团和189团调派指战员协助地方赴东门岛和延昌等渔村征借渔船和船老大，同时决定各营组建征借渔船工作队，自借自用。由于目标明确，责任清楚，各营都抽调得力的指战员深入渔村，宣传有船出船和有人出人支援大军解放舟山，消灭蒋匪帮，才能有海上平安生产的重要意义，并阐明政府有借有还、损坏赔偿的政策。得到渔船主和渔民群众的积极支持，工作进展比较顺利。
于华杰通过石浦商会会长林周岳召开工商界座谈会，张克田、稽宁荪和小吴一同参会。于华杰说：“欢迎诸位莅临会议。现石浦区人民政府已经成立，并已启印视事。人民政府的经济总政策是：城乡兼顾，劳资两利，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人民政府的阶级路线是依靠工人阶级，团结民族资产阶级，消灭官僚资产阶级。诸位是属于民族资产阶级，是人民政府团结的对象，不是消灭的对象。希望诸位安心照常开门营业和开工生产，尽快恢复发展生产，繁荣石浦经济。诸位只要守法经营，照章纳税，不仅会受到人民政府保护，而且会受到人民政府鼓励和支持，还可以参政议政，与工人、农民及知识界共同建设新中国。”
于华杰紧接着又说：“我也有言在先，如果有人胆敢与人民政府为敌，从事投机倒把、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等非法经营活动，或者投敌资敌等反革命活动，将受到严厉的惩办。诸位目前有上述两条道路可走，任凭自由选择……”
林周岳抢先发言，他说：“于科长言之有理，政策清楚，道路明确，我们当然守法经营，照章纳税，决不会从事投机倒把等非法经营活动，更不会做投敌资敌等反革命活动，那将是自寻死路啊！请于科长放心，石浦工商界一定会服从人民政府，支持人民政府开展工作，安心经营，稳定社会，繁荣经济！”
于华杰说：“林会长讲得好，但愿如此。石浦区人民政府有两个经济部门，一是石浦区粮库，负责征借粮草，支援大军，望轧米厂、电灯厂和搬运界鼎力支持，你们可与张克田、稽宁荪同志联系。另一个是石浦区税务所，主要是征收各项工商税，你们可同小吴同志联系。谢谢诸位，祝诸位生意兴隆！”
与会工商界人士本来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的心，经过这次座谈会，顿时平静下来，笑容满面地离开会场。
八、征召人员组建干勤队伍
由于各项工作都已展开，王化祥、于华杰、周联娥和史中平率领的县大队武装人员决定返回丹城。王化祥临行前交待，今后石浦区主要依靠驻军开展工作，同时注重从当地群众中培养选拔干部和武装人员。不久，地委任命马志明为象山县人民武装部部长，他也返回丹城去组建象山县人民武装部。县委决定由李海瀛主持石浦区工作，此时全区只有六名干部。因此，如何“招兵买马”，尽快建立起一支干勤队伍成了当务之急。
当时，还处于战争状态，我军又曾六进六出石浦，工人和农民群众顾虑重重，无人自愿参加革命。李海瀛、高明远只好请包毅（起义的国民党两浙盐务税警总队少将副总队长）从原国民党玉泉盐场职员和两浙盐警中推荐人员，经考察后择优录取。他们是：陈传熙任石浦人民政府文书；王立中任石浦区食堂炊事员；吴开玉、小陈、张楠任石浦区通讯员。中泥渡盐民何某因遭匪特抢劫，主动报告石浦区人民政府，石浦区干勤人员和驻军指战员抓捕了这伙匪特。何某怕匪特报复，要求参加革命，经批准加入石浦区干部队伍。何还推荐其青年外甥小陆参加革命后任李海瀛随身通讯员。随后，县委组织部分配薛祥符任石浦税务所所长、徐凯任石浦区民政助理员、张先觉任石浦区会计、翁开典任石浦区粮库干部。
由于人多了枪也多了，石浦区机关由城隍庙搬至中街巡司弄许金龙楼，该楼原来是许金龙金银手饰店，建筑高大牢固，南、西方临居民平房，东、北方是狭窄的小弄堂，易守难攻。第63师参谋长孙云汉看了后说：“李区长无愧为军事干部，你选此楼做石浦区机关办公室兼宿舍，甚好！该地处于石浦镇中心，方便联系群众，又适合当前战争状态，便利防守。我们赠送给你们几箱手榴弹，也可防守一两天。”
此弄中还有一处国民党象山县警察局石浦分局的前后院，也有几十间平房，并设有牢房，由石浦区政府接管。由于是平房不易防守，暂时未居住。形势缓和后，石浦区粮库迁住此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