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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板还是没按住,首相掘了元首的墓

阅读量:3774171 2019-10-25



西班牙本地时间2019年10月24日,前西班牙国家元首、政治强人、首相、长枪党领袖弗朗西斯科·佛朗哥的遗体正式被迁出位于马德里艾斯克里亚尔(El Escorial) 的烈士谷(Valle de los Caídos)。
上午10点,22位弗朗哥遗孀到达烈士谷山门,乘车前往位于山中的圣十字教堂。

随后,西班牙空军第45航空队的 AS332 超级美洲豹直升机抵达,降落在教堂大门长廊西面的广场右侧。

桑切斯政府内阁司法大臣,西班牙司法部长多洛雷斯·德尔加多 (Dolores Delgado) 在国王和首相的授权下监督弗朗哥灵柩的动迁仪式。



接近正午,弗朗哥的灵柩被抬出。


神职人员进行简单的仪式后,灵柩被送上直升机。


直升机起飞,运送灵柩及弗朗哥遗孀前往34公里外,位于马德里芬卡赖尔—埃尔·帕尔多区(Funcarral El Pardo) ,降落后,灵柩被灵车转运至私人墓园(Cementerio de Mingorrubio),重新下葬,弗朗哥与亡妻合居一墓室。


距离1975年10月24日,弗朗哥被安葬在烈士谷,已过去44年整。
今天西班牙各政党领袖对此事件反应不一。
现任首相,左翼政党工社党领袖桑切斯表示,这是民主的伟大胜利,是对保守派的致命打击。
左派政党“我们能”的领导人巴布罗·伊格莱西亚斯则指出,可以推迟一点,没必要在选战前这么做。
右派保守的人民党副书记巴勃罗·蒙特西诺斯(Pablo Montesinos)阴阳怪气:选民是聪明的,知道什么是作秀。
极右政党发言人指出:这就是选前作秀!

弗朗哥是什么人?
烈士谷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要将弗朗哥的遗体搬出烈士谷?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动一个逝者的灵柩?
今天《我们在西班牙》的西班牙学者、博士将为您详细介绍西班牙历史上颇具争议的历史人物弗朗哥,他的豪华陵园,以及他身前身后之事。
一、墓园森森
今日之前,佛朗哥葬于瓜达拉马山区烈士谷圣十字教堂,距离马德里约40公里。从马德里搭乘C8至Escorial客运中心,换乘旅游巴士127开到山顶,需要两小时,自驾一小时。

埃斯科里亚尔小镇有规模宏大的皇家修道院和王室陵寝,旁边山林里的殉难谷与其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似乎相互照应却又分隔两处,互不关联但又相距不远。

圣十字教堂是由广场,回廊,山洞教堂组成的一套天人结合的建筑体系,坐落在层峦叠嶂的丘陵谷地中一个小山头上,山头两侧均被铲平,以巨石铺就成数万平方米的广场。在去往塞戈维亚的A6高速公路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个十字架。

站立于圣十字教堂西面的广场之上,极目远眺,视野极佳——蓝天白云下,阳光普照起伏丘陵间的乡村和原野,一片生机盎然。

回头仰视,可见一个巨大的石雕十字架矗立于山顶最高处,如利剑般刺透虚空。高耸的十字架展开双臂,大得夸张,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绕行至十字架背后,山脚下恢弘的券拱回廊正中,是一扇巨型拱门,步入大门,穿过十几米高的门厅,里面是人工开凿的262米长的隧道,隧道尽头便是大教堂正厅。正中位置上,安置着弗朗哥的灵柩,正好位于山顶巨型十字架下方150米。


这座洞穴式大教堂以至于整个陵墓区是经佛朗哥本人设计和国王批准后方才动工兴建的,构思些许独特。有人说,这里是长枪党法西斯独裁者的靖国神社,是耻辱之地,暴政象征,也有人说,这里是混乱历史的休止符,西班牙走上民主自由、繁荣昌盛道路的里程碑。
传言道圣十字教堂本来是用于安葬弗朗哥和他的同僚、战友的,结果因为修得太过宏大,以至于到他被下葬之时,陵园里很多墓穴始终未被填满,索性就拿出一些位子,邀请对手共享......
不管后人编了多少理由,上天似乎偏要向大家昭示,就在在弗朗哥遗体旁边,那些自相残杀的对立者们终于在死后和解了,暴风骤雨和血流成河之后,留下了一个团结、复兴、民主、自由的西班牙。
传言道,佛朗哥晚年有过某种悔悟,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而上帝和西班牙人民似乎并不是那么宽宏大量,不愿意轻易放过他。
当今西班牙名声在外的文艺作品,但凡要被炒为经典,都不免涉及同一个主题,同一段时代背景,诸如《时间的针脚》、《潘神的迷宫》、《蝴蝶的舌头》、《格尔尼卡》、《内战的预感》......都是对弗朗哥治下的西班牙的血泪控诉和深沉反思。可非常奇怪的是,当我们怀着寻找共同话语的心情和西班牙文艺杂志专栏作家谈起这些作品时,她却耸耸肩说:“其实在当今大众文化圈子里,这些作品知名度并不高,接受度并不好。”

是的,现在确实很少有西班牙人公开站出来力挺弗朗哥,就像很少在柏林的广场上看见有人行纳粹礼一样。然而也从未见到过有人在他垂垂暮年里进行自由的反抗,更很少听说有人在他故去以后带着臭鸡蛋去问候。虽然马德里已经雷厉风行地隐没去所有关于他的雕塑,可去弗朗哥化运动却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节奏,唯有那座堪称豪华惊艳的墓园,保养良好。
左派领袖桑切斯上台后,一直不懈努力,要将右派幽灵的最后一颗钉子拔掉——把弗朗哥灵柩迁出豪华的国家陵园。对于新首相来说,这具有极其重要的政治象征意义。
二、大独裁者
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 1892-1975),西班牙前国家元首、大元帅、“国民运动”最高领袖、摄政王。亦有另一套称谓——西班牙长枪党党魁、西班牙内战期间投机取巧推翻民主共和国的窃国大盗、军阀、法西斯独裁者、民族主义者、纳粹主义者、投机主义者。

历史教科书上的插图里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小胡子,旧照中站在元首专列旁一脸堆笑向希特勒行礼的军人,还有比塞塔上表情威严的这个老人,究竟属于天使,还是恶魔?

读《拿破仑传》,有一段故事令人印象深刻——少年拿破仑身材矮小,喜离群索居,手不释卷,再加上小地方穷学生的身份,常常被同学讥笑和骚扰,于是他圈出一块自己的领地,谁若进犯,就拿起农具反抗。似乎所有的风云人物都有独特的个性和相似的青少年成长经历。

三、少年得志
1892年12月4日,佛朗哥出生于西班牙加里西亚拉科鲁尼亚省费罗尔的一个军人世家,祖上连续六代均为海军军官,其母为保守的中上层阶级,其兄莱蒙是西班牙空军翘楚。少年弗朗哥励志参加海军,但无奈美西战争后,西班牙海军已是樯橹之末,威风不在,军事学院减少招生人数,将他拒之门外。退而求其次,1907年,父母把14岁的弗朗哥送进托莱多一所著名的步兵学校读书。三年后顺利毕业,领陆军少尉衔。

1912年,赴摩洛哥参加西班牙殖民战争,次年,升任当地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中尉。年轻的弗朗哥性格内向,少有知己,很少参加轻浮的娱乐活动,却勤勉努力,很快展示了其军事指挥和统帅才能,赢得了“彻底的职业献身精神”的美誉。1915年,23岁的他被擢升为西班牙陆军最年轻的上尉。

四、驰骋沙场
1916年,他在摩洛哥里夫山脉战役中负伤,被重机枪子弹打伤胃部和肺部,不得不回国休养。

1920年,双喜临门,迎娶名门之后卡门·波罗(Carmen Polo)为妻,并升任西班牙驻摩洛哥海外军团副司令,时年28岁。3年后接管全部指挥权,升任司令,受到国王阿方索十三世接见。次年,在镇压里夫部族的民族大起义中小试牛刀,初露锋芒,同时也因此欠下第一笔镇压民族独立的血债。

五、宦海浮沉
因为战功卓著,1926年,年仅33岁的弗朗哥晋升准将,成为欧洲最年轻的将官,赴法国进修。

此时的弗朗哥,作为初出茅庐的职业军人,谈不上太多的理论和主义,服从命令,尽忠职守,勇敢顽强,不惧牺牲,报效国家,维护民族利益就是天职。从这个角度上讲,他出类拔萃,无懈可击。
1928年,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弗朗哥将军出任新成立的萨拉戈萨地方陆军学院院长。

1931年,在资产阶级革命烽火燃遍整个欧洲之际,西班牙爆发革命,君主政体被推翻,成立第二共和国,新西班牙共和国的领导人采取了坚决的反军国主义政策,军事学院被解散,佛朗哥院长被取消现役军人资格,列入退役名单。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意,被左翼政府清算。尽管如此,作为一名保皇派军人,却并没有图一己私利,支持恩师,知名将领何塞·桑胡尔霍发动的军事政变。事实上,此时的弗朗哥是明智的,政变以失败告终,何塞·桑胡尔霍被捕入狱,获无期徒刑。1934年3月获得特赦后,流亡葡萄牙。

1933年,时来运转,保守派重掌大权,弗朗哥因此复职,次年,因镇压阿斯图里亚斯矿工起义有功,升任少将,受到重用。1935年5月,官运亨通,任右翼政府陆军参谋总长,负责整饬纪律,加强军事制度。
无力控制国家的中右政府最终还是被解散,新一轮大选定于1936年2月举行。这时西班牙分裂为两派,右翼民族主义集团和左翼人民阵线。一般来说,右翼代表保守的上层势力,左翼代表进步的基层群众,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简单,界限并非十分明显。左翼虽赢得选举,但新政府却无力阻止西班牙的社会和经济加速分崩离析,尽管佛朗哥从未属于任何党派,但迫于不断加剧的无政府状态,要求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但他的要求被忽视和拒绝,同时被调离总参谋部,派往偏僻的加那利群岛。这是他第二次失意,不再任机要军职,被抵触流放。
种子就这样埋下了,毕竟那些在战场上为国家受过伤,流过血的军人铁骨铮铮,不是政治家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猎狗,不是朝堂上脱衣卖笑的歌妓,或者说,要想避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宿命,要么解甲归田,郁郁而终,要么揭竿而起,取而代之。最终弗朗哥选择了后者,这符合他的经验,能力和性格。于他自己是理所当然,于整个西班牙,却不知是福是祸。
历史总是无情的,物极必反,成王败寇。

六、走向独裁
1936年2月,西班牙举行新一轮大选,左翼人民阵线最终获得胜利,弗朗哥旋即联系寄居里斯本的桑尔霍,决心以军事叛乱来回应共和国政府及其一系列改革措施。桑胡尔霍被公推为叛乱的国民军领袖。

1936年7月17日,随着西属摩洛哥一家电台发出一条奇怪的天气预报:整个西班牙晴空万里。桑胡尔霍、摩拉、弗朗哥等军事将领发动武装叛乱,驻西属摩洛哥梅利里亚兵团揭竿而起,反对通过选举产生的人民阵线联合政府,公然挑起内战。而这条天气预报,正是联络所有叛军的暗号。

3天后,压抑已久,踌躇满志的圣·胡尔霍带着无数行李,其中大多是华丽的礼服,登上一架意大利造运输机,启程飞往西班牙指挥作战。机组成员苦劝其轻装简随,以免超重,但作为身经百战死里逃生的著名将领,他却不以为然:“作为未来西班牙的国家领袖,我应该有恰当的打扮。” 就这样,不听劝阻的圣·胡尔霍一行因为飞机超重,在葡萄牙埃斯托里尔遭遇空难,无人生还。当日,正在非洲指挥摩洛哥德土安叛军的弗朗哥理所当然的接过自己同僚、上司、恩师的权力,成为叛军领袖。
在天主教会、保皇派、旧军阀、国际反动势力的支持下,叛乱立即像瘟疫般在西班牙各大城市蔓延,百分之八十的共和国军队投靠叛军,一股逆流席卷北非,登陆伊比利亚,逼近首都,包围巴塞罗那。
此时人民阵线终于停止喋喋不休的纸上谈兵,开始给未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工人发放武器,让他们去抵抗武装到牙齿的专业军队。这个新生的政权基础薄弱,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没有强硬的政治、经济、军事、宗教的后盾,在内部派系纷争不断,矛外部盾冲突复杂激烈的情况下,却将矛头直指以根深蹄固,枝繁叶茂著称的教廷、军队等保守势力,从一开始就为失败埋下了隐患。
十万火急,工人、市民、妇女、甚至学生们走上街头,开着自家的敞篷轿车,抱着连保险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冲锋枪,揣着连拉环都不知道怎么拔的手雷,叼着烟斗,吹着口琴,弹着吉他,哼着小曲,就去捍卫理想,保卫家园了。一些人天真地以为战争真的像史诗里面描绘的那样浪漫,治国真的像是戏剧里演绎得那么简单。

在初期的交锋中,叛军并非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共和国军队勇敢顽强,誓死捍卫民主、自由,围城战毫无进展,转入僵持阶段。极富作战及指挥经验的弗朗哥思维灵活,最初发现战局不利,就早已想到使用外交手段,联络意识形态与之相似的德国、意大利,寻求武装干涉,魁首们一拍即合,德国提供五万军队及各种于当时还属于划时代的先进装备,意大利提供十五万军队,加入战场。
至今还有很多人抓住这一点不放,使劲替人民阵线鸣冤叫苦,扼腕叹息,打抱不平:“自家人闹矛盾,怎么可以找外援呢?”殊不知人民阵线也在寻求外援,只是英法美自私自利,也不看好这帮政治儿童,更害怕得罪疯狗一样的法西斯,所以出奇一致的保持了绥靖,缄默和中立。只有苏联抛出橄榄枝,却不过是想在伊比利亚练练兵,在资本主义阵营顺手牵羊,在地中海门户扎下颗红色钉子而已。其诚意体现在为共和国派去了几百顾问,统筹苏联卖给西班牙人的交通工具,此间骗取新生孱弱,正陷于水火之中难以自拔的共和国政府黄金600吨,至今不予承认。
危难之中,只有以无产阶级、反法西斯战士以及自由人士为核心力量,来自中、美、英、法等全世界54个国家的工人、农民、职员、学生、知识分子、艺术家、医生、记者等组成的志愿军,庄严宣誓:“......我自愿来到这里,为了拯救西班牙和全世界的自由,如果需要,我将献出最后一滴血”。他们跋山涉水,登上伊比利亚半岛,怀着大无畏的精神,向危难中的共和国政府伸出援手。这中间不乏白求恩、聂鲁达、海明威这样的著名人物。
1936年10月14日,第一支国际纵队抵达阿尔瓦塞特,11月8日,马德里街头响起了用法语、英语、德语等共同吟唱的《国际歌》。弗朗哥力求速胜的幻想就此破灭。

然而,实力悬殊,如同毕加索名画《格尔尼卡》上所描述的最悲惨的一幕还是发生了——普鲁士职业军人驾驶的斯图卡轰炸机发出凄厉恐怖的尖啸声,俯冲着投下炸弹,摩托化步兵在车辆和轻型坦克的掩护下推进,房屋轰然倒塌,要塞化为平地,碎片四溅,烟尘弥漫。希特勒正愁找不到地方试验他手下的将军们鼓吹了好久的闪击理论,就在巴斯克小镇大开杀戒。

战壕这边,来自于不同国家的年轻人,语言不通,弹药不济,指挥不灵,训练不足,看到大兵压境的那一刻,就算不丢盔卸甲,也已是乱作一团。战争毕竟不是嘉年华,战场毕竟不是游乐园,在付出了五千人伤亡的代价之后,国际纵队在人民阵线的掩护下撤离。
不得不说,对无数西班牙儿女,各国战士的伤亡,人民阵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一开始他们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这群文人雅士不可能不知道西班牙是个到了20世纪还在收什一税,经济以农业为主,一半以上国民没有受过教育的状况,而在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病入膏肓的基础上,在撇开军队,教会,中产阶级的条件下搞选举,搞改革,搞华丽无比的上层建筑,如玩火自焚。祸起萧墙,引狼入室之后,他们和他们真诚抑或不真诚的外援就只剩下豪言壮志,意气风发过后的束手无策了。
1939年3月28日,因为人民阵线的一系列的失误,弱不克强,叛军占领马德里,建立独裁统治,弗朗哥自任国家元首兼大元帅。长枪党占山为王,摧枯拉朽,人民阵线大势已去,覆水难收。

至此,弗朗哥告别戎马生涯,从军用帐篷、要塞堡垒,搬进了王室宫殿,在帕尔多宫阔气的书桌上,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独裁统治。

是抱负,也是报复,1939年8月起,弗朗哥独揽一切立法、行政和司法大权;取消其他一切政党,宣布法西斯政党——长枪党为唯一合法政党;把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关进监狱和集中营;恢复天主教会的特权,授权教会对戏剧、出版、书刊实行严格检查;掀起排犹派外运动;把同性恋者送进精神病院;并规定没有丈夫或父亲批准,妇女不得参加工作;任何敢公开谈论民主或反对现政权的公民都将受到惩处。据统计,西班牙内战后遭处决的人数达15,000至35,000人,还有更多人遭监禁,强迫劳动。仅1939年底,就有50万人被投入监狱。

终于,他做到了,那么多平时歌颂自由,赞美民主的文人骚客,自由卫士,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成功地拦住他。终于,弗朗哥完成了从军人到政客的转变,并且越走越远,开始了从政客到老谋深算的政客的不归路。与其说是他心有向往,不如说是时局造就,潮流逼迫。
仅仅从弗朗哥的生平就不难看出,他身上似乎没有一丁点自由、民主斗士的血液。这样的人,终究会受到历史的公正审判,大多数是走向不可收拾,千夫指万人骂的局面,落个遗臭万年的可耻结局。不可一世的希特勒自杀后,残尸在防空洞外被草草火化;豪情万丈的墨索里尼被当众处决悬尸示众;权倾一时的斯大林尸骨未寒终被请出克里姆林宫挫骨扬灰。而佛朗哥,却在二战之后宣布西班牙为君主国,自任终身国家元首,继续专权统治西班牙直至寿终正寝。
今日之前,弗朗哥的遗体安息在由国家出资,军警守卫,精心料理的陵园里。每年11月20日,都有数千名当年的追随者来这里敬献花圈、行法西斯礼、守夜,抑或在马德里老城王宫前的东方广场上集会,他们嚣张的挥舞着具有长枪党标志的西班牙旧国旗,呼喊着侮辱西班牙首相、同性恋者、穆斯林和外国移民的口号,怀念一个恐怖的年代。
从1975年佛朗哥去世到21世纪初,西班牙几乎无人公开评论佛朗哥。不敢?不愿?不屑?或者是各派政治势力已经达成默契—— 为了使国家能够和平地向民主过渡,暂不公开评价西班牙内战和佛朗哥独裁政权。
而新成长起来的一代西班牙人接受了更多民主自由的思想,逐渐开始突破创新。他们认为,佛朗哥时代结束已有30年,西班牙的民主制度已经成熟,到了该清算这个独裁政权的时候了。跨入新千年,西班牙的一些学者,包括若干人权组织主张,应该把他的遗体从殉难谷移往私人墓地,并建议把殉难谷变成控诉西班牙内战和佛朗哥独裁统治的博物馆。西班牙的文艺界涌现大量调侃讽刺批判弗朗哥的著作。

2004年4月,西班牙政府终于准备解决佛朗哥问题。2005年3月,最后一尊弗朗哥塑像被从马德里移走,人们把弗朗哥从路标上抹去,给街道重新命名。政府于2004年7月组建“内战和佛朗哥主义委员会”,专门负责解决社会各界关注的佛朗哥问题,包括如何处置殉难谷等。
七、长袖善舞
弗朗哥之所以能够像不倒翁一样稳居政坛,直到去世多年后还具有深远的影响,那是因为作为一个政治领袖,或者说作为一个天才的外交家,他的审时度势长袖善舞带给西班牙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可否认。他留给西班牙人民的不是美丽的许诺和空虚的蓝图,而是实实在在的收益,是国家的现代化。
1588年,西班牙称雄世界的无敌舰队在英西大海战中以多败少,19世纪,法西联合舰队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灰飞烟灭,从此这个世界霸主退居二线,一蹶不振。在20世纪上半叶硝烟四起的历史进程中,积淀丰厚的奥匈支离破碎,实力强盛的波兰为人鱼肉,骄傲自大的高卢丧权辱国,穷兵黩武的德意濒临毁灭,红日不落的英国遭受重创,然而,弗朗哥治下的西班牙稳步发展。无论是内战,二战,还是冷战,他总是能正确的选择站队,在一场场博弈中为自己的国家谋取最大利益。
1939年,尽管佛朗哥谋求内战后重振西班牙,但这场战争使国家资源耗尽,继续分裂。5个月后,二战爆发,政局更加不稳,佛朗哥最初震惊于希特勒无故入侵信奉天主教的波兰,小心翼翼地避免单独卷入战争。这是对他的统治的严峻考验。在整个大战期间,佛朗哥一直谨慎地周旋于两大集团之间,见风使舵,利用英、美与德、意之间的矛盾,从中捞取无尽好处。英法为了阻止佛朗哥靠近轴心国,不断地在经济上援助西班牙,以拉拢其在大战中保持中立。
佛朗哥考虑到西班牙的国力不强,同时也害怕德、意控制和干涉西班牙内政,在大战初期,有意疏远轴心国。
在一次马德里盛大阅兵典礼上,西班牙故意把准备要出席的德国元帅赫尔曼·威廉·戈林的名字排在法国驻西班牙大使亨利·菲利浦·贝当的后面,使早已将自己的元帅节杖、礼服送到马德里以施威摆阔的好大喜功的戈林受屈受辱,最终放弃到马德里参加观礼。大战期间,佛朗哥宣布西班牙为中立国,游离于交战双方之外,时而靠近德、意,时而为英、法叫好。当德、意力促西班牙加入轴心国参战时,佛朗哥予以回绝,委婉地给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写了一封长信,向希特勒表示:如果德国能拿出一个必胜的证据来,西班牙马上加入轴心国集团。
1940年上半年,德国连连获胜,横扫西欧,热衷投机的佛朗哥保持中立的立场开始倾斜,但这并不是头脑发热,他有自己的盘算——趁机收回被英国人控制两个多世纪之久的战略要地直布罗陀。6月,佛朗哥突然出兵占领当时由德、意、英、法四国共管的丹吉尔。佛朗哥在采取这一军事行动前,只通知了德、意,而没有通知英、法。随即又提出收回直布罗陀的口号。以一弱国之力,从列强口中抢回自己的土地,比起大多数政治家来说,这已经是胆识过人。
1941年6月,希特勒进攻苏联,佛朗哥表示完全支持希特勒的行动,并请求德国允许西班牙长枪党志愿军参加对苏战争,以报答1936年至1939年间德国给西班牙“兄弟般”的援助。弗朗哥组织了德械德装的“蓝色师团”(250志愿步兵师)开赴苏联前线,这只队伍骁勇善战,一直坚持到柏林保卫战。即便如此,弗朗哥仍为自己留有余地。对外他宣布”西班牙由中立国转变为非交战国“,对德国他强调“西班牙派志愿军并不等于站在德国一方参战“。

1943年,眼看轴心国取胜渺茫,弗朗哥立刻调整外交政策,宣布西班牙由“非交战国”恢复中立。
诡诈多变,反复不定,占了便宜不卖乖,这或许有些不耿直,但其结果是欧洲的大多数城市毁于战火,人民流离失所之时,西班牙很少挨炸弹,政治和经济稳步发展,这也就为后来的繁荣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八、功过难评
西班牙在19世纪内持续衰落,丧失大量殖民地,至1956年,那个过去辉煌一时,用无敌舰和火炮将地球像切蛋糕般一分为二的殖民霸主,沦落到只掌控着非洲在大西洋沿岸的几个小殖民地的落魄窘境。1976年西撒哈拉独立,宣告了强盗时代的彻底结束,掠夺策略不再有任何市场。1936至1939年的内战大大地重创了国内的经济,加之当时的二战环境,甚至曾引发过饥荒。在这样的历史背景和国际政治环境下,复兴势在必行,刻不容缓。

当二战结束,冷战的铁幕落下,佛朗哥利用美苏矛盾,实行亲美政策。西班牙丰富的资源,关键的地理位置和佛朗哥鲜明的反共政策,使其作为二战中的法西斯帮凶逐渐逃脱制裁,和西方民主国家缓和关系。1953年,佛朗哥与美国签订了《美西协定》,向美国提供海、陆、空四个军事基地。从而获得美国经济、技术上的援助,依仗美国的势力和影响,佛朗哥在外交上获得了更宽的活动空间,以打破联合国对西班牙的制裁。
弗朗哥也不时拉拢英、法,来增强同美国交往中讨价还价的实力。1963年,美西协定十年有效期满,按规定重新讨论延期的条款。正值此时,美法关系紧张,佛朗哥抓住机会,发展西法关系,双方外事活动频繁,委员互访,发表联合公报,签订海空军联合演习协议等,旨在为美西协定延期谈判增加筹码。果然,在1963年签署的美西延期协议中美国几乎满足了西班牙的所有要求,通过该协定,西班牙共接受40多亿美元的援助。
从1939年起,西班牙政府一直推行一种自给自足的政策,到50年代初,人均GDP勉强不足西欧国家的40%。这时很多技术官僚的想法获得了佛朗哥的批准,并争取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资助。在这一阶段,大政方针上,弗朗哥政府努力开发旅游业,推动工业化,操作细节上,禁止解雇固定工人,建立较发达的社会保险制度,禁止把小佃农从土地上遣散。西班牙经济因此得到了大力发展,成为当时世界上仅次于日本,经济增速第二快的国家。至1974年,西班牙人均GDP达到了西欧国家的80%。汽车业,核电,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在1946年西班牙仅有72000辆私家车,至1966年有超过一百万辆,当时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涨幅可与此相提并论。SEAT 600,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标志,深受工薪阶层的欢迎。

1959年至1973年,西班牙经济的飞速增长,中产阶级增加。建于1957年,坐落在西班牙广场上高达142米的马德里塔,向世人宣布了西班牙经济奇迹Milagro económico espa?ol时代的到来。

瑕不掩瑜,再好的政绩也无法将他在内战短短几年中欠下的血债还清,不知道是处于对权利的贪恋,还是对报复的恐惧,1947年,佛朗哥签署了《国家元首关于国家元首职位继承法》,宣布西班牙为立宪王国,规定自己为终身摄政者,有权指定国王继承人,罢免国王继承人的权利。

九、伯乐识马
1948年,弗朗哥将年仅十岁的西班牙波旁王朝末代国王阿方索十三世之孙,巴塞罗那伯爵之子,胡安·卡洛斯接回马德里,为他安排了欧洲传统的王室教育,至此给予这个在罗马出生,从小颠沛流离的少年的成长提供充足的养分。

佛朗哥为卡洛斯提供一流的教育机会,却很少与他讨论政治,更从不向他灌输自己的政见。当年轻的王子主动问佛朗哥,在这样或那样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时,佛朗哥会恭敬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在任何情况下,殿下,你都没有必要做那些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当你成为国王的时候,时代已经变化了,西班牙的人民也将和不同。”
当胡安·卡洛斯一世要求旁听高层政治会议时,佛朗哥予以劝阻:“这对你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不可能去做我要做的事情。”,是的,作为大权在握,又没有儿子的摄政王,弗朗哥似乎把胡安·卡洛斯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小心地安放于襁褓之中,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面对风声鹤唳,刀光剑影的现实,只把一个更加温和的新环境留给这位继承人。

1969年,弗朗哥指定西班牙名义上的王位继承人之长子,32岁的胡安·卡洛斯为他的接班人。这是弗朗哥作为一个谜一样的政治家,区别于所有独裁者的最大特点,此时此刻他完全有能力彻底废掉君主制,扶持自己的族员亲信,一统江山万万年,如果是这样的话,起码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再敢议论他的是非了。而事实上,今天的国王还来自过去的王朝,而年轻的国王也深谙弗朗哥一片苦心,上台之后,面对极其复杂的政治形势,努力调和各派势力,为求西班牙发展,不计前嫌,不言是非,同时任命西班牙历史上最伟大、也是最重要的首相,冈萨雷斯·苏亚雷斯大力推进民主化改革。而胡安·卡洛斯一世于2014年的主动禅位,更让很多居心叵测的评论者大跌眼镜,无论是弗朗哥,还是国王,都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贪恋权利,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让西班牙走向民主,复兴的具体措施,却是由一个“终生摄政”的独裁者和一个“吃喝玩乐”的国王默契配合,联手完成的。

疯子和政治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疯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感性的,自我满足的,不顾后果的,而政治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理性的,适应现实的,深思熟虑的。弗朗哥深知历史潮流,浩浩汤汤,不可阻挡,机缘巧合,横空出世,用强硬的手腕将跌落几个世纪的西班牙扶上马,用长袖善舞的身段打点好沿途豺狼虎豹,向前送一程,最后又交权于王,归政治于民,终其一生不曾用西班牙来为自己圆梦,却实实在在地圆了西班牙的复兴梦。反而更加狂妄而贪婪的是那些没有任何执政经验,治国方略,却觊觎权利已久的屌丝,国王一退位,就打着民主共和的旗号走上大街,叫嚷着要当家做主。每当看到这些每天只知道在地铁口喊口号的人,我们常常会想,无论把怎样一个国家交给你们,可能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全面的平庸和自我休克的堕落。
1973年,弗朗哥辞去首相职务,但仍保持国家元首、武装部队总司令和运动领袖职务。作为手有血债的人,此时此刻他即使是想做闲云野鹤也不可能了。
弗朗哥从来就不是受人民欢迎的领袖,但1947年以后他的统治就没遭到直接的或有组织的反对,随着政策日益开明,全国经济显著发展,弗朗哥的形象由原来严酷的军阀变成了较为宽厚的老年政治家。
弗朗哥与所有独裁者和暴君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他的政治头脑始终是清醒的,量力而行,审时度势,手握权力,却不以自己的野心和私欲把无知的民众卷入战火和萧条,不把国家搞的众叛亲离,支离破碎,千疮百孔。试想即使西班牙在内战中获胜,政权被红色政权掌握,在李德博古那样不了解行情的苏联专员的冒失指挥下,异想天开,穷兵黩武,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用几条破莫幸纳甘和几瓶伏特加去对抗希特勒的斯图卡和猎豹,而后又在冷战中发展畸形的军事工业去和西方民主国家叫板,那么今天的西班牙或许是第二个朝鲜。只不过,对于一个把民主制度和共产主义制度玩坏了的独裁者,法西斯来说,人民是不会领情的。
说来也怪,同样是军校出生,征战疆场,少年得志,早露锋芒,同样是当机立断,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拿破仑也是从小岛起步,用大炮开路,直到称王称霸,直到抢夺皇冠......但所有的评价都是正面的,无论是在埃及盗窃文物,还是在巴黎树立纪念碑,还是在滑铁卢失魂落魄,没有人说他侵略抢夺,没有人说他劳民伤财,没有人说他穷兵黩武,仅仅是因为他屈服了,用半生悲惨给自己换来一个扼腕叹息。愚昧无知,渺小无力的人们们看见雄狮被驯服了,不但心生满足,还充满怜悯。相比之下,弗朗哥太冤,史学家们连朝圣十字教堂吐口水的胆量都没有,唯有苦口婆心教育下一代,用讥讽诽谤把他彻底涂黑,以宣泄酝酿已久的压抑和不满。

十、枭雄陨落
1975年,弗朗哥病重,老人在弥留之际是痛苦的,医生不得不用手指塞进他的喉咙抠出令他窒息的血块,弗朗哥调侃说:“死也这么费劲”。是的,在战场上流过血,在国际政治外交舞台上赌过命,他根本就不惧怕死亡,更无所谓死亡之后的清算。
11月20日,铁腕统治西班牙达39年之久,是年83岁的佛朗哥因冠心病复发而寿终正寝。“这一天,大街上空空荡荡,悄然无声,人们默默地开香槟庆祝,长期的积怨和压抑倾泻在这种空荡和静逸之中。”

这一天,只有一个国家的元首参加了他的葬礼,就是智利的独裁者皮诺切特,相反,世界各地的王室和领导者参加了胡安·卡洛斯一世的加冕礼,其实承认新国王,即是默认弗朗哥。那些在硝烟弥漫的年代躲在家中瑟瑟发抖,藏在桌子下面窃窃私语的正人君子们终于站了出来,欣然把弗朗哥终其一生奋斗所打下的宝贵基础据为己有,然后又开始高谈阔论民主自由,漠然将他的功劳彻底抹去。
虽然有很多老人怀念弗朗哥时期保守和稳定的岁月,但大多数人欢迎变革。西班牙著名的诗人阿尔维蒂说:“西班牙史上最大的刽子手死了,地狱的烈火烧他,也不足解恨”。
22 日,胡安·卡洛斯国王宣誓登基,当天,他向全国人民宣布:“今天,西班牙的历史开始了一个新阶段。” 说到做到,这个由大独裁者、法西斯、侩子手一手任命的年轻国王在其登基后仅仅用了 3 年,就完成了国家从独裁到民主的过渡,为今后西班牙的政治、社会、经济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不得不承认,佛朗哥开创和经历了西班牙史上一个有意义的纪元。毫不夸张地说,其智慧并不小于孔明、蔺相如,其贡献并不小于哥伦布、伊莎贝拉。最终,他没有贪婪地戴上王冠,拿起权杖,坐上宝座,亦没有自欺欺人地自封大总统,解放者,圣人,而是躺在埃斯科里亚尔王室陵寝旁边山谷中深邃阴冷的洞穴里,躺在了庄严肃穆,气势恢宏的十字架下,守护,希望陪伴着这个经历百年沧桑,饱受光荣耻辱的王朝。最终,弗朗哥大气的把左右两派的西班牙儿女的亡灵都聚集在殉难谷,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我问一位西班牙学者,你们是要选择资本主义,要今天民主、自由、富裕的西班牙,还是要社会主义,要苏联、朝鲜、越南、古巴、老挝的道路?他笑而不语。西班牙人民已经有声无声的给这个历史人物予评价。没有盲从,没有迷信,没有神化。
弗朗哥时期,尚处战争年代,无论和同盟国,轴心国还是北约集团,华约集团,这位天才的政治家始终都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一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关系,呵护着西班牙,使她长期处于主动,置身事外还要捞尽好处。只有他知道,怎样才可以充分发挥西班牙的地缘政治优势,结合历史潮流,让那些豺狼虎豹有进无出,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今天的西班牙,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50岁以上的老人彬彬有礼,谨言慎行,而年轻人们好吃懒做,夜夜笙歌,纵欲无度,躺在父辈们苦心经营的江山上抱怨、糜烂。
可爱的历史,或许并不真实,真实的历史,或许并不可爱。弗朗哥,的确不是一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形象,可是他一生的作为,却比那些满口自由民主仁义道德,看起来很可爱的正人君子真实太多。

西班牙新晋左翼政党领袖桑切斯当选首相之初,便立志要“掘了弗朗哥的坟”。当然,是通过一系列合法程序来完成。
西班牙自从1974年开始民主化改革以后,弗朗哥建设的带有独裁性质的长枪党被解散,右翼、保守势力、旧官僚组成了人民党,弗朗哥时期的利益集团借此继续把控着西班牙的政治、经济、媒体、军事等各个领域。虽然更加民主、开放、自由,但是并没有真正实现平等。亲美,保护大资本家和财团利益,排外,依然阻碍着国家的进步。
人民党是典型的精英政党,虽然是弗朗哥旧体系的延续,但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资源,特别擅长搞经济,同时亲英美,所以虽然略显“保守”、“独裁”。却也一直是第一大党,资历较老的反对党,左翼政党工社党和后来兴起的“我们能”、公民党并不足以与之抗衡。在狡猾但有肉吃暴力和温和可爱但吃土之间,民众更多选择前者。然而,任何事情都有代价。2004年3月11日,因为人民党的政策亲英美,西班牙支持美国对阿富汗的侵略战争,导致首都马德里遭遇火车炸弹袭击,上千人伤亡。然而这并不是更可恨的。
2007年,西班牙警方根据线报,开始追踪私营企业向人民党成员行贿的线索。2009年,西班牙检察机关正式启动调查,人民党腐败案进入公众视野,大批人民党成员和商界人士牵涉其中。
人民党内部腐败窝案直接导致了拉霍伊下台。2018年6月1日,西班牙议会以180票赞成、169票反对和一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对时任首相拉霍伊的不信任案。根据西班牙宪法,提出弹劾案的工人社会党党首桑切斯成为首相,议会不需再投票。
实际上,拉霍伊2011年上任时,西班牙深陷经济危机泥潭,失业率高达22%。执政6年多,拉霍伊带领人民党实现了西班牙经济持续增长和就业稳定增加,并不断降低债务风险,2017年以3.1%的经济增长率在欧盟国家中名列前茅。就在5月24日“居特勒案”宣判当天,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说,预计今年西班牙经济增长将达到2.8%,高于德国、法国和意大利。尽管如此,保守的政治家和唯利是图的商人,要民众吃糠咽菜勒紧裤腰带,自己贪污腐败,花天酒地的事实,彻底毁掉了人民对人民党的信任,面对坏和有能力以及没能力和没能力使坏,公民选择了后者。拉霍伊成为了西班牙民主历史上第一位治国有功,还被弹劾下台的首相。

当增长经济乏术,那么政治作秀和讨好公民便是提升形象,拉得选票的重要手段了,刚刚以微弱优势上任的桑切斯首相必须干点什么,掘了弗朗哥的墓,既可以对右派对手给气势上的巨大打击,也能在资本家面前立威,更能讨好民众,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民主共和,自由平等的进程浩浩汤汤不可阻挡,首相被弹劾了,就不会再上任,历史人物的灵柩被搬走了就不会再搬回国家陵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惊人的矛盾又惊人的乏味,44年前,元首、独裁者让西班牙中产阶级增长,国家富强,具有了走向民主的基础,今天,已经拥抱民主的首相面对混乱的加泰罗尼亚,面对全球增长乏力的经济现实,除了以民主之名搬弄棺材,是否能真的让西班牙人更加富裕?
值得拭目以待。
最后和大家分享一首有趣的小歌——弗朗哥VS桑切斯。

Vía por Los Meconios
弗朗哥: 我说过它四十多年了(下葬44年),而今天在网上居然还是那么有存在感。虽然我仅仅是要一个峡谷,并不过分……还有一个基金会,这些红色分子和嬉皮士却坚持要拿走我的一切。
弗朗哥: 都是些谁啊?
佩德罗·桑切斯:是我呢。
弗朗哥: 你要来刨我的坟么?
桑切斯:差不多是吧。
弗朗哥: 小屁佩!
佩德罗·桑切斯:你说嘛。
弗朗哥: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是你能不能让我好好躺着!给我滚开,能不能别伤害别人,取人性命,抢人饭碗。
桑切斯:我恐怕永远不能向你保证。
弗朗哥: 滚开,忘了我的遗体,放过我的家人,别自寻烦恼。
桑切斯:你看看你自己,你就像希特勒!
弗朗哥:  忘了我的存在,忘了你的论文剽窃和小辫子伙伴(“我们能”领袖巴勃罗·伊格莱西亚斯),你只要敢碰我,或者叫醒我,我就把你扔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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