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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你真好:你必得见光---专访陈明辉牧师(上)

阅读量:3839081 2019-10-27


认识你真好


雨泽:今天节目当中我们请到的是陈明辉牧师来到节目当中给我们来讲述他自己生命当中的恩典。明辉牧师他自己参与很多敬拜的事工、布道的事工还有培训的事工,但是他自己的生命当中也有很多让我们很难去想象他是如何靠着上帝不断地来战胜生命当中的有限,能够不断将更多的恩典分享给更多的人。今天节目当中我们请到的明辉牧师,明辉牧师,跟大家打个招呼~
陈牧师:各位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陈明辉。
雨泽:非常谢谢明辉牧师,我们约了很久,今天终于见上面了。特别要跟听众朋友介绍一下,明辉牧师他的视力失灵,看不见。所以,很难想象在明辉牧师的生命当中他经历过什么。可是,我自己非常感动,因为在过往的日子当中,每一次跟明辉牧师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是非常地喜乐!并且声音也非常地好听!今天来到节目当中,我们早上为明辉牧师祷告的时候,我们电台同工还说牧师唱歌也非常好听,才知道牧师原来是做音乐的。今天来到节目当中,请明辉牧师给我们讲述他生命当中的故事,我们就从最开始讲起了~
陈牧师:好。
雨泽:牧师,从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失明了?还是说先天性就是这样的?
陈牧师:我是住在乡下,农村,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务农的。我7岁的那一年,我的爸爸在一次的工作意外中不小心就伤到他的眼睛,虽然经过了医生紧急的开刀手术,他依然看不见,他一辈子就注定活在黑暗的里面。隔一年,也就是我8岁,我也开始觉得我的眼睛模糊。每一次当我交作业本给老师的时候,老师都会在作业本子上写下这样的评语,他说:“明辉,你为什么老是把字写到格子外面?”那一开始我就认为是印刷的问题,是这个印刷本子的时候它的quality不是很好。
雨泽:质量不好。
陈牧师:对,所以呢,导致不是很清楚,所以我看不清楚。当时当我买了第二本、第三本的时候,老师的评语依然如此,我就不得不要承认了,我的眼睛是真的有问题。但是为了体谅我的家人,不忍心他们再受另外一次的打击,我就一直忍着不说。
雨泽:你那时候才8岁。
陈牧师:我那时候8岁,对。
雨泽:那时候8岁就懂得那么体谅自己的家人~!
陈牧师:因为前一年我爸才看不见呀~!我想说,这个给家人这么大的重担,反正小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一个想法,所以我就一直没有说。一直到那一个学期的期末考,当考卷发下来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黑压压的一片,我一个字也看不到,我就开始知道了,我离完全失明的情况已经不远了。
雨泽:这是一个学期之后?
陈牧师:其实只有几个月。所以,那个时候,我直接地想到的是我快看不见,我就在那边哭。那监考的老师走过来说:“你为什么不赶快写答案在这里哭呢?你是不是没有好好预备,现在写不出来懊悔才在这边伤心?”那我就告诉老师说我眼睛的状况,我一个字也看不清楚。那在我们那种乡下、农村里,每一个老师跟家长都很熟悉,所以下课之后,这个老师就带着我回到我的家庭里面。那个时候当家的是我的祖父母,所以就当着我的祖父母、我的父母的面前,告诉他们说:“这个孩子的眼睛有问题,要赶快带他去看医生。”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就是围绕在看医生、吃药、打针,但是我的眼睛的视力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我还记得有一次,我的祖父带着我去看医生,然后医生告诉他说:“这个孩子的眼睛一个眼睛是青光眼,一个眼睛是白内障。”他说白内障这个眼睛可以手术,但是金额很庞大。那我就安慰我的祖父说如果是这样,我们都是种田人家,收入也不高,然后我爸爸前一年才刚开刀,结果是失败的,所以我就告诉祖父说我们再想一想吧。所以,那一天我很深刻的一个印象就是,我们从医院回家,我祖父骑着脚踏车载着我,然后我就感觉我的祖父在哭,因为他觉得他的儿子眼睛看不见了,现在他的孙子也即将要眼睛看不见。如果没有筹到够用的医药费、开刀的费用,可能这个孩子的眼睛就保不住。
雨泽:是…
陈牧师:所以,那个时候,也就是这样。然后,我还是每天去上学,每天去学校读书。记得是在端午节的前几天,有一天黄昏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放学以后通常都会聚在一起玩。那因为我的家就在学校附近,隔了一个围墙就是学校了,所以我们经常就是爬墙过这个围墙然后就进到校园。
雨泽:抄近路。
陈牧师:对,很近。那一天我记得我是跟同学在学校里玩骑马打仗,正在激烈的时候,我听到我祖母喊我回家吃饭。那我赶快不玩了,我就跑着穿过这个操场,然后很熟练地就爬过这个围墙。没想到我双脚落地的时候,我就突然看不到了!我看到的是每一家家家户户上面的这些灯光,但是我就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刚好是站在一个电线杆底下,我那个时候真的吓到了,我知道我完全看不见了。我就站在那个电线杆底下哭,流着泪……
雨泽:但是在翻这个墙之前,还是模模糊糊可以看到的?
陈牧师:对!不是模模糊糊。虽然那些小的字、细小的东西看不到,但是大的东西都还是可以看得到。所以我就吓到了,我就站在电线杆底下开始哭。其实我站在的那个电线杆就在我家门口。
雨泽:但是因为你当时看不见,你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哪里。
陈牧师:对。所以我就呆立在那边,然后就哭。我的祖母好像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了,她就叫我弟弟来带我回去。那当然我饭也吃不下了,我就跑到房间里去,然后我就开始去想,我这一生要怎么过?我还这么小。据我所知的是,我们那种偏僻的农村里,凡是残疾的人,不管是小儿麻痹、瞎眼的,他们的一生就是被关在一个房间里面,然后就等待嘛,从年少等到年老,从年老等到死。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要这样的生活,这是一个很绝望的生活。那第二个感受到的是,我再也没办法跟我的小玩伴一起玩了。当我每一次隔着窗听到他们在院子里玩耍的声音,我很激动,我想出去跟他们玩。当我要走出家门,我踢到了门槛,我知道我看不见。所以这样的一个生活,给我的一个打击是非常深刻的。
雨泽:是…
陈牧师:我觉得,难道我就是这样一生?关在这个小房间里,这样一生与我的小玩伴隔离了嘛?这个是那个时候给我的一个状况,让我非常地沮丧和失落。
雨泽:那个时候检查出来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嘛?为什么自己就失明了?
陈牧师:就是青光眼和白内障,这个是那个时候的医学所能给我的答案——青光眼就是眼压高,你就是控制眼压。但是如果你没有控制好的就很容易失明,这就是青光眼。白内障就是里面长了一个,那个水晶体受到了损害还是什么,慢慢眼睛就会模糊,就会看不见。
雨泽:所以,按理来说,在如今这个时代当中,这两个疾病都是完全在医学当中可以控制住的。
陈牧师:对。但是在那个时代,医学没有这么发达。现在这些当然都是小事情了。当然对青光眼来说,现在还是无药可医,但是至少可以控制眼压。
雨泽:后来那牧师就等于从学校里面退学了?
陈牧师:你说……?
雨泽:在小学的时候,还是继续自己的学业呢?
陈牧师:其实也蛮感谢神的。虽然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上帝,但是其实过了两个月,从端午节然后就放暑假了嘛。放暑假的时候,有一个老师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他就来我家里家庭访问,他看到我爸爸的状况跟我的状况,就非常地同情我们。然后他就带来一些资讯,他就介绍我爸爸去学习按摩,因为在台湾几乎每一个盲人他的唯一的工作就是按摩,那他也开始教我摸盲文,我可以回到学校去读书。那个时候因为我完全看不见,所以我的老师就说让我的弟弟每天带着我去上学。我本来是要读二年级的,后来就重新再读一年级,跟我弟弟同班,他就带着我每一天上下学,所以我就又回到学校去读书。当我回到学校去读书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我如果这一辈子要翻身,要出人头地,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地读书就还有一些可能嘛。所以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很认真读书,成绩一直都很不错,因为我觉得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雨泽:所以内心就在学业上面格外地努力想给自己争一口气。
陈牧师:也不是说争一口气,我觉得这是唯一的一条出路,因为没有别的嘛,我看不见也不能去耕地,也不能去学别的东西。所以唯一一条生路我就努力吧。
雨泽:我觉得牧师你实在是一个打不倒的人。听众朋友你知道嘛?陈牧师他后来不仅仅是完成学业,他后来在美国还读到了大学,是研究生毕业对不对?
陈牧师:对。两个研究所。
雨泽:所以,我真觉得你是一个打不倒的人,没有让这个命运,就像你讲的说,在你们那个时候很多人他一旦失明之后就是被关在一个地方,一直在等待,被动地等待。但是你没有向命运屈服,你一直在努力,并且后来来到美国之后呢,读了研究所不说,陈牧师唱歌也非常好听。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聊聊,后来陈牧师怎么就认识上帝了?
陈牧师:怎么认识的?小学毕业的那一年,我的爸爸就已经在台北做按摩嘛,所以那个时代他们做按摩赚了很多钱,他就告诉我说:“好了,你不要读书了。你到台北来,到盲校去。那你去盲校,我不期望你读什么书。既然你是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你就是要认命。你即使念到了硕士念到了博士,到头来还是要做按摩,你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浪费这个青春,你就是好好学按摩。”但是在我的心里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盲人就只能做按摩呢?难道没有别的出路了嘛?所以我在那个学校并没有好好地学按摩,我却喜爱上音乐。
雨泽:噢,那个时候学校里面也有教音乐?
陈牧师:应该这么说,是因为的风气比较盛,但是那个时候我自己比较想学钢琴,我还是自己找老师的,不是学校提供的。
雨泽:属于家教?
陈牧师:对。那当然那个学校里也有乐队,那我们当然就吹这个喇叭或者是什么,这个是学校教的。所以我就在那里喜爱上音乐,我开始学钢琴,吹喇叭,学乐理。我就开始去思想,将来我可以用音乐成为我的职业,这样我就不需要做按摩了。
陈牧师:所以国中毕业那一年他非常地高兴,他说:“这下子你学好了按摩了,我们父子可以联手开一间很大间的连锁按摩院,我们就可以赚大钱了,然后你将来就不会饿死了。”他就告诉我说:“我们一起联手吧!”我就告诉他说:“爸爸,我想我的按摩技术还没有学得很好,你是不是再让我念三年的高中,我一定保证把这一门技术学得更加地成熟。”我告诉他:“这是一辈子的饭碗啊,不能随随便便,对不对?”我爸听了也很有道理,他就说:“好!”
雨泽:哈哈哈,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陈牧师:他说:“好啊,那你要真的好好地学噢!”我说:“好啊。”他虽然很不愿意,觉得浪费时间啊。
雨泽:听爸爸讲的,你拿什么学历,你最后还是要做按摩。
陈牧师:是啊。所以他就说:“好啊,那你就真的要好好学。”所以我就争取到念高中的机会。进入高中,每一个同学都在计划他的未来,他们要考什么科系,选什么大学。唯有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因为我知道我爸爸不要我念书,我也知道他是因为爱我,怕我将来会饿死,我更是懂得要孝顺父母的人。但是如果要听从爸爸的意见,那我就必须要放弃我的理想。所以我心里面非常挣扎,每一天闷闷不乐。高二的那一年,有一位基督徒的钢琴老师来到我学校教钢琴,他那个时候是一个大学的学生。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竟然第一句话跟我说:“明辉,我觉得耶稣非常地爱你。”吼!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非常地生气!我告诉他说:“第一个,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位上帝,如果有的话,祂就是爱世上的每一个人,就是单单的不爱我。祂如果爱我,为什么让我的爸爸跟我眼睛都看不见,然后让我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面?”我的老师安静地听着我一连串的抱怨,他流着泪告诉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让你受这么多的苦,但是我相信,上帝在你的生命中一定有一个很特别的计划。”当时我根本就听不进这些话,但是也就从那一天开始,每一次上课,他就邀我一起祷告,每一次教会有什么好的活动他就要邀我去。我通通拒绝他,我甚至告诉他说:“我没有上帝,我活到今天我也是活得很好呀!”有一天,照常在上课之前,他邀我一起祷告,祷告之后他就很慎重地告诉我说:“有一个布道会我希望你能去。”我正想要拒绝他的时候,我心想,他是免费教我钢琴的,我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哪一天他生气了,他不教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也没有钱再去请一个老师来教我。那我心想,好吧,台北的天气这么热,听说教会里都有冷气,又有好听的诗歌,我就去那边打个瞌睡,睡个觉就算是…
雨泽:吹下冷气~
陈牧师:对啦,就尽了我的义务了。我想说好吧,就答应你这一次。我就说:“老师,好!我可以去,但是有两个条件。”
雨泽:还跟老师开条件。
陈牧师:对啊,我说:“第一个,你不可以勉强我做任何的决定。”老师说:“那当然啦,当然!”“第二个,我们要坐在最后一排。”他问我:“为什么呢?”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心想我是预备要在那边打瞌睡的,坐太前面不好看。
雨泽:然后最后一排还有墙可以靠一下。
陈牧师:对啊,这个好睡,而且没有人注意。所以那一天我们按照约定,坐了打的到那个教会,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我只记得那一天的天气很热,但是教会的冷气很凉快,诗歌也很好听,我听着听着就打起瞌睡来,牧师讲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雨泽:真的是好睡!
陈牧师:是啊,很好睡,又好听的诗歌嘛然后又有冷气,哪里不好睡对不对?就在聚会即将结束,牧师说:“我们一起站起来唱一首诗歌。”我的老师赶快把我摇起来,他说:“明辉,起来唱诗了。”我就安静地听他们唱这个诗歌。当我听到最后一个歌词它说瞎眼睛得看见,我非常地激动!我拉着我的老师说:“真的,信耶稣可以让眼睛看得见,你早不告诉我?我早就来了。”我的老师迟疑了一下,他说:“如果上帝的意思是要医治你,那当然没问题啊,你必须要好好寻求神的心意。”我问他:“怎么寻求呢?”他告诉我说:“你就是好好地读《圣经》、祷告。”我说:“为了我能够看得见,我愿意这样做。”我记得当时我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我确定我所有的室友都睡着了,我一个人跪在床头,我默默地跟上帝祷告,我说:“神啊,假设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话,我求你现在就进入到我的心里面来,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来医治我的眼睛,这样我就可以看得见,我可以起来为你做见证。”我每天都这样努力地祷告好几次,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过去,两个月都过去了,我还是看不见,我开始灰心失望,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帝不来医治我的眼睛,让我能够看得见,能够为祂做见证。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我一个人留在学校里练钢琴,累了我想回家,我又想起我的眼睛的问题,我就跪在地板上,我大声地跟神祷告说:“神啊!求你来医治我,让我的眼睛能够看得见,我就可以起来为你作见证。”我不知道我祷告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精疲力竭。我坐在地上,我安静地等候神的回应。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我的心里面有一个声音说:“如果上帝就是要这样用你,你愿不愿意?”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想到的是我可以看见我可以为主作见证。在我一阵的挣扎之后,我跟上帝说:“如果你为我的生命负责到底,我就愿意。”从那一刻起,我把我生命的主权完全地交托给这位上帝,我也接受耶稣基督成为我个人的救主。
雨泽:牧师我还是不太理解。怎么样的一个事情让你竟然能够放下你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你寻求上帝就是为了看见,结果祂最后真的没有让你眼睛恢复,然后你竟然愿意将你自己的人生交托给祂。
陈牧师:对,我觉得我就是顺服神,我觉得居然神给我这句话了,我就是顺服祂。祂如果要这样用我,那我只好顺服。所以上帝虽然没有医治我肉体的眼睛,但是祂却开启我心灵的眼睛,就在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我的一生其实是经历到上帝的很多恩典。我从屏东乡下来到台北,我在台北认识了这位钢琴老师,因着他的带领我可以接触到这份信仰,今天我又亲身地听到神的声音说:“如果我要这么用你,你愿不愿意?”当我说如果你对我的生命负责到底,我就愿意,所以我完全地信靠这位神,我交托给祂。所以,信了耶稣之后,我的生命得到了极大的盼望,我在我钢琴老师的鼓励之下,我偷偷地去报考大学。我想说等考上了再跟我爸商量,考不上什么都不用说。放榜的那一天我看到我的名字在榜上,我非常地高兴!我坐着打的到我爸爸的按摩院,一进门就:“爸爸!我考上了大学!!!”他非常地生气,他说:“是谁要你去考大学?你总是不听爸爸替你的安排,我不知道你将来老了谁来养你。”我听了很感动,我知道我爸爸是爱我的。我流着泪,我告诉我爸爸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怎么过,但是,我相信我天上的那一位父亲祂会为我的生命负责到底。”当然,往后的几个月,就是跟我爸爸交涉,请我爸爸的好朋友来说服他,最后他才很勉强地答应我说:“好。你的学费你要自己去筹,你的生活费我可以一个礼拜给你五百块的台币。”
雨泽:那时候五百块钱够花吗?
陈牧师:当然不够。那五百块是包括我的交通费、书籍费、生活费,所以我每餐都是省吃俭用,我每一次都是到礼拜四就快没钱了,然后我们那个学校,我住的宿舍底下有一个老伯伯,他是卖山东大馒头的。我从礼拜四、礼拜五,我通常是礼拜六回我爸爸那边按摩院去打工。周六周日有机会我就打一些工赚一点生活费。其实礼拜四、礼拜五我就是三餐,每一餐都是一个山东馒头配水,就是这样。所以,感谢神,这样四年大学也念完了。
雨泽:学费也真的是自己去筹?
陈牧师:当然没有办法完全筹,是助学贷款,我就是跟政府借钱,然后毕业了以后赚钱再还。寒暑假就去爸爸的按摩院打工,赚一点补贴我的生活费或者是学费或者是书籍费。那我是学音乐的,所以很花钱,要买乐谱啊、要买(我们那个时代是)卡带啊,要听人家弹嘛,那个时候还没有Youtube,也没有网路可以听,都要听音乐要学习。
雨泽:现在有很多东西在网上都是免费了。
陈牧师:是啊。
雨泽:那时候就很花钱。
陈牧师:对啊。所以就这样,也感谢神啊,大学就撑过来了,这样毕业了。
雨泽:但是也是学的音乐?
陈牧师:对。
雨泽:那时候考的是非常棒的学校对不对?
陈牧师:还好,现在还算不错了,那个时候我考上的是私立学校,文化大学音乐系西乐组。因为那个时代在台湾只有三个大学的系所接收盲人,一个是淡江大学的历史系,然后彰化教育学院的心理辅导系,文化大学的音乐系。那当然我喜欢音乐我就填这个音乐系。只有这三所系所接收盲人,所以也没有别的选择。
雨泽:自从开始跟随主之后,牧师对神没有起初的那个埋怨了吗?“如果你真的是一位伟大慈爱的上帝,你就爱全世界所有的人,就不爱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吗?
陈牧师:我一开始是有怀疑,我信了主以后我就不再怀疑了,我就相信祂是爱我的,而且我相信祂是一直在带领着我。因为我后来常常去讲道、去作见证,很多人会问我说:“你有没有埋怨为什么上帝让你眼睛看不见?”我说:“好,我讲一个我的经历给你听,你觉得我应该埋怨吗?”我说:“我是在乡下眼睛看不见的,如果我眼睛看得见的话,我现在的我的这些堂兄弟、弟弟,他们在乡下现在的生活就是耕田,或者是学习修车。我如果看得见的话我今天也是这种生活,我是耕地或者是修车的生活。我也不可能到台北来读书。当然也不可能信耶稣,更不可能读大学,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到美国来留学,然后会当牧师。”我是我们陈家,我爷爷有12个小孩,所以我爸爸有12个兄弟姐妹,但是有两个是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所以他们有10个兄弟姐妹,我是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留学生、第一个牧师。
雨泽:在常人看来应该是最不可能实现这些梦想的人,反而实现了。
陈牧师:对。所以我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抱怨吗?”我就看到了上帝的祝福,我就看到上帝在我这一生里面,祂真的是正像我老师所说的,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个很特别的计划和作为。
雨泽:牧师我刚刚听到你讲,当听到爸爸因为你考上大学非常不高兴的时候,你没有埋怨他,你说你明白,你自己也感动,因为你知道那是爸爸对你的爱。并且当别人问你是否怀疑或者埋怨上帝的时候,你没有抱怨。从小到大你是不是一个非常积极、正面的人?
陈牧师:应该算是。而且别人给我的评语是,很固执,哈哈哈哈。我说如果是择善固执就很好。其实我身边的人都会说我是一个很坚持到底的人,虽然前面过得困难、困境,但是他们说我是一直都很坚持下来。我也觉得我是有这种特质。因为我刚来台北读书的时候,我爸爸要我学按摩嘛,我就很不平衡,我是要读书的,我干嘛要学按摩?所以我到这个盲校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叛逆的,我常常惹是生非、跟同学打架。
雨泽:真的?
陈牧师:跟老师顶嘴。我的目的就是我要被退学,我就可以回到屏东乡下继续去读书了。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那个学校每一天都要早点名,那我们住在学校宿舍嘛,那一天我觉得快要来不及了,我就从宿舍的窗户往外跳就要早点名的地方嘛,捷径,不巧地就被训导主任抓到了,就把我拉到训导处去训了一顿。然后就说:“好!现在你去早点名了。”我又没有敬礼我也没有说谢谢,他说:“你回来!老师给你训了这么多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我说:“我听不懂。”他说:“你怎么要离开也不跟老师行礼说谢谢老师?”我说:“我只知道跟国旗、跟国父遗像行鞠躬礼,我不知道要跟老师行礼。”他很生气。那一天的朝会就把我带到司令台前,就当着全校的师生,告诉我们说:“我们教育失败,教出这种学生来!只要他愿意跟老师道歉,我就让他回去上课。”我就是不道歉,所以从早上八点一直站到下午三点多。
雨泽:一直在那里站着?
陈牧师:对!我就是坚持到底,哈哈。
雨泽:哈哈哈,固执。
陈牧师:后来我的班导师说:“这样不行啊,会中暑。”然后他就去跟训导主任求情,说让他回去教室吧。所以那个时候学校给我是“留校察看”。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老师说:“噢!你这个牛脾气!”
雨泽:牛脾气,哈哈哈。
陈牧师:他就问我:“你有没有什么兴趣可以转移你这个精力的?”我说:“我喜欢音乐,想要学钢琴。”所以他就开始介绍我去找老师去学钢琴,就这样开始。
雨泽:也就是这样你认识了台北的这个老师?
陈牧师:对,他是后来的老师。我之前先私下找一个老师学,那当然学到高段了一点就要这个基督徒的钢琴老师,他是音乐系的学生。
雨泽:你过去老师说你这牛脾气,但是现在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这牛脾气。
陈牧师:是吗?
雨泽:就像我跟听众朋友讲的,其实我在好几次跟陈牧师沟通当中,我发现陈牧师是个非常喜乐的人!
陈牧师:感谢神!
雨泽:你知道我真的,如果没有人告诉我说明辉牧师他是失明的,透过电话你听不出来这是一个生命遇到过风暴的人。可是在这样的一个生活当中,7岁,7、8岁就已经失去视力,几十年过去其实生活当中一定遇到很多很多的不容易,但是你都一一克服了,不仅克服,你还真的活出一个很喜乐的生命。在这个过程当中,是如何靠着主,能将这样世人、在其他人看来,是一个悲惨的命运生活,反而活出了充满意义呢?
陈牧师:对,所以这个信仰对我来说是非常地真实,也是非常受用的。因为我知道,人其实很多的时候是想要靠自己,如果今天我可以看得见的话,我可能更容易靠自己,我是很固执的人,我可能坚持我自己的己见。但是今天就是因为我看不见了,所以我只好来倚靠神,我来靠祂来引导。所以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就碰到了一个关卡了,我要找工作。学音乐的要找工作,很难啊!!一般我同学都是去学校教书或者自己家里教音乐、教钢琴、教声乐。
雨泽:开个音乐班之类。
陈牧师:对对!我是学声乐的,学钢琴的。所以一开始我就碰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找工作。我那个时候压力很大,我大学四年级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我每一次礼拜六到我爸那按摩院去的时候。他就会说:“欸~那即将要毕业了吼?”
雨泽:就开始提醒你。
陈牧师:对!“你当初不是说你的上帝会带领你去读书,读出来一定会有好的工作,那你开始找工作了没?”我说:“有啦有啦,开始在找啦。”那一个学期开始我就写了很多简历或者是求职信,但是每一次寄出去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无声无息,我就开始紧张了,每一次礼拜六回去我爸那里我都尽量避开他。他还没起床之前我就赶快溜出去,我就去找一间咖啡厅,点一杯咖啡,呆坐在那里一天,我最好都不要碰到我爸。因为碰到我爸就是那种无形的压力。
雨泽:要回避他一下。
陈牧师:对对!所以就在那个时候也是很痛苦啊,但是不知道上帝怎么带领我,所以我那个时候就祷告,我说:“神啊,我念了音乐出来,你到底要怎么带领我?”然后就毕业典礼举行过了,五月底、六月、七月、八月,没地方去啊,我只好搬去跟我爸住。所以每一天的生活就是我爸还没有起来我就赶快溜出来,我爸说:“你每天溜出去干嘛?”我说:“没啊,就去外面跟朋友聊聊天。”其实我都是躲在咖啡厅里面,祷告,然后在那边就是怕遇到爸爸。所以那是一个很辛苦的时期。感谢神!大概在七月底的时候,我一个朋友打电话来说:“这里有个伊甸残疾的社会福利基金会,他们想成立一个盲人的音乐布道团,你是学音乐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雨泽:Wow!并且还是基督徒的团体。
陈牧师:对,我说:“好啊!”我就约了董事长。董事长是杏林子刘侠,她是一个轮椅作家,她那时候创办了这个伊甸基金会。她是一个基督徒,也希望用音乐来传福音。她就约见我咯。
雨泽:并且杏林子她的书最近这几年也很盛行,很多人透过她的书也得着很多的激励,所以她就是伊甸盲人布道团的创始人。
陈牧师:这个盲人布道团叫做“喜乐”,“喜乐合唱团”,现在还有。这个是伊甸基金会底下的一个部门。
雨泽:一个部门?
陈牧师:对,那个时候刚要开始,她需要一个学音乐的,我刚好是学音乐的,我也是基督徒,我也是想传福音。她就约我,约见我然后跟我一些interview面试,然后就问我背景嘛,背景调查一下,就看看我对布道有没有负担。我就很高兴啊!我说:“刘姐,那什么时候开始?”
雨泽: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牧师:对!她说:“不知道啊,我们没有经费。”“没有经费?”她说:“好啦,你回去祷告。”我说:“好,那我就回去祷告。”所以七月底、八月份没有消息。八月底的时候刘姐给我一个电话,她说:“好,我们从九月份开始,但是我们没有经费,你们愿不愿意拿半薪?“我说:”好啊。”
雨泽:就是一半的薪水。
陈牧师:对,就是一半的薪水。那其实也没有到半薪,我那个时候才拿六千块台币,我是大学毕业生。我说:“没有关系,我们就这样努力。”所以我就这样加入了这个布道团,我训练这一群盲人,我们是四个男生,所以我们叫做“喜乐四重唱”,从1985年开始这个事工,然后就开始用音乐、见证来做这个布道的工作。我们那个时候需要有一个司琴,我们就去应征,就来了一个会弹琴的姐妹,所以这个姐妹就是后来成为我的妻子。她是眼睛看得到的。
雨泽:感谢主!其实也等于说神实现了祂给你的应许,毕业之后真的帮你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那时候挣得不是特别多,但都是你自己喜欢的事情。
陈牧师:对。但是后来经费就慢慢充足了,所以我们就…
雨泽:拿全部的薪水了。
陈牧师:对,然后也在那里认识我的妻子。那个时候我们同事了大概一年多吧,就开始双方都有好感,但是我那个时候有一点挣扎。我跟她说:“你要不要先回去问问你父母,看他们能不能接受一个盲人成为她的女儿的先生这样呢?”我的女朋友就说:“哎呀,我的父母都是基督徒啦,要有高学历一定是很开明,你不用担这个心,听我的好消息吧!”隔天就看她哭哭啼啼来了,她说:“爸爸妈妈都不答应我们的交往。”我说:“这个是很正常的事啊。你想想看你的父母把你培养成这样会弹琴、又读这么多的书、又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舍得把你嫁给一个盲人?反对是很正常的事啊,如果他们马上答应那就怪了,是不是?你有什么不好?你的父母要赶快把你嫁出去。如果是这样就换我应该要好好想一想。”
雨泽:这是,真的是固执的人。所以我说你实在是太积极正面了。
陈牧师:我说:“没关系,我们就好好祷告。”那从那一天开始她的父母为了要阻止我们的爱情,采取了三不政策。哪三不呢?第一,不可以进她家门;第二,不可以打电话;第三,不可以约会。我们说:“好吧,统统答应,不约会就不约会,我们每一天都到教会。”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参加每一个教会的活动。
雨泽:只要能见面就行。
陈牧师:是啊,反正都一样嘛,都在一起。所以她的父母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就把她送出国,送到她马来西亚的阿姨家,然后就希望透过空间的隔绝。
雨泽:距离。
陈牧师:距离来斩断我们的爱情。前一个晚上她就一直哭。我说:“好啦,没关系啦,这样也好,让我们暂时地分开,我们冷静冷静,我们一起来寻求神。我们虽然在不同的土地上,我们每一天晚上十一点,我们一起跪在上帝的面前,我们一起来祷告。”就这样然后我们当然也计划,那个时候越洋电话很贵,所以我们就用卡带把我们的思念、我们的情话,就录在卡带里面然后就寄。一讲就是讲一个钟头,哈哈,所以是卡带嘛。
雨泽:布道的功夫都是那个时候培训出来的,哈哈。
陈牧师:口才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雨泽:并且是出口成章!
陈牧师:感谢神!三个月过去了,她因为签证的问题然后就回来了。
雨泽:但是那三个月,你们每天晚上十一点,在不同的空间跪下来祷告。
陈牧师:对,就一起跟神祷告。然后回来了她的父母依然反对啊,那我们也不管了,我们就说:“好吧,我们就一起找一个教会,在那边一起投入服侍。”所以我在那个教会里面我就参与很多的侍奉,然后我也开始受到神的呼召,我要开始成为一个全职的传道人,然后我就跟这个教会的牧师分享我的使命跟呼召。他说:“好啊!你如果要做一个传道人的话,那到我们教会来试一试,来实习。”所以他就很有计划地来帮我,所以就开始,我是学音乐当然就开始带诗班,带敬拜、司琴、带领团契、开拓团契、教主日学,什么都做。感谢神的是,我岳父母的教会刚好是这个教会的分堂,所以我在这个教会参与的所有活动,周报都会登出来。这一季明辉教什么主日学,教什么班…
雨泽:做一些宣传。
陈牧师:对!然后团契,哇!成长得不错噢!他这一次又带领诗班献诗,哪一周又带领会众敬拜。我的岳父母开始去想“他眼睛看不见,这个教会也不算是小教会啊,他可以在那边被神使用,那应该还不错”所以,周报就成为我的宣传品,哈哈。
雨泽:成了你的广告了。
陈牧师:是!
雨泽:这是过了多久之后?
陈牧师:前后八年。
雨泽:八年?!
陈牧师:对。
雨泽:所以你跟师母是八年抗战?
陈牧师:是,从26岁到33岁。
雨泽:你们才真正得到同意?
陈牧师:对,才结婚。
雨泽:这八年当中你没有想放弃过吗?或者师母也没有想过放弃吗?
陈牧师:你说灰心啊?有啊!
雨泽:就是“OK,那我们就到此吧,既然都这么不容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就此分开。”
陈牧师:没有,她那个时候是蛮坚定的,她说:“不管了!我们结婚吧!不管父母了。”我说:“你这样的话,你跟整个家庭脱离关系,我觉得你将来会后悔。”因为那个时候对我来说是很尴尬,因为我去报考神学院的时候,第一年神学院说;“我们没有特别为盲人所预备的这些装备,所以我们不能收你。”就不能收我了,我就不死心,我第二年我又去考。他说:“好,你只能先读part-time。”
雨泽:兼职。
陈牧师:兼职的学生,我说:“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全职呢?”他说:“等你结婚。因为你结婚了以后,你的妻子会帮你,因为神学生都很忙,没有人可以来帮忙你去学业上的问题。”所以那个时候很尴尬啊,我女朋友就说:“好啊,不管了!我们就先结婚。”我说:“不行,我希望你是在你全家人的祝福底下来跟我结婚。”所以,还好啦,也没有说各奔东西,就是我们还是很坚定。
雨泽:非常谢谢牧师跟我们分享。其实后来他们还经历了很多的不容易,但一路走来,也满了神的恩典。特别是我非常感动,其实明辉牧师一直在讲的过程当中,我自己觉得,就这样一个在世人看来也许他的命运就在7、8岁已经被决定的一个人生道路当中,没有屈服,并且他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包括太太跟他的交往的时候。眼看着到手的机会不仅仅能够很快结婚,还能够很快地开始自己的神学,但是他一直反而是劝太太慢一点,得着家人的祝福。后来,明辉牧师的生命当中还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跟我们分享,但是时间关系,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先到此结束了。在明天节目当中,我们将继续请到明辉牧师来到节目当中,跟我们分享他生命当中的故事。那陈牧师,我们来跟听众说声再见。
陈牧师:好,各位听众,大家平安!上帝祝福你们!
雨泽:我们明天再会!
访谈文字整理:loping
歌曲:如果我能唱---陈明辉;我知谁掌管明天---陈明辉;我宁愿有耶稣---陈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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