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西
注：本文有剧透
老实说，在看过预告片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搞不清《少年的你》到底要表达些什么。本片的关键词“校园欺凌”，似乎也一直处于一种遮遮掩掩的状态，颇令人感到费解。
看完本片，我才理解了此种原因。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太过复杂，也太过苦涩，很难用一两句话来概括。难怪，一个预告片，连轮廓都无法勾勒出来。
说到导演，还是挺让人期待的。曾国祥之前指导的《七月与安生》，不仅取得了高口碑，还显示出其对青春故事的理解，要高出其他人一筹。也因此，老熟人周冬雨和青春偶像易烊千玺能否在他的调教下更上一层楼，是本人颇感兴趣的问题。

一开场，《少年的你》的质感就让人眼前一亮。同样拍摄“校园欺凌”主题，本片显然比此前的《悲伤逆流成河》接地气得多。无论是演员的表演还是场景的选择，都更符合中国高中生在迎接高考前的状态。而校园欺凌，也终于没有和那些帅哥靓女之间的争风吃醋搅和在一块。
影片的基调始终是克制而压抑的，就连电影的配乐，都甚少出现，部分桥段甚至有意营造出纪录片的感觉。扑面而来的冷峻，让人见识了本片主创的一股子认真劲儿。
看得出，导演是很想好好探讨一番校园欺凌的原因的。所以，本片中的“恶女三人组”也没有被脸谱化。她们身上的“恶”，各有来由。更重要的是，她们没有刻画成没有理智的疯子，而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为什么要“作恶”。直到影片最后，她们也没有忏悔和反省，但依我看，这才是生活的真相。
同样，周冬雨饰演的陈念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傻白甜”女主。她明白自己的力量很有限，但也没有任人宰割。同许多校园青春片的类似角色相比，陈念反倒更像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普通高中女孩。也因此，她的遭遇更让人感同身受。

易烊千玺扮演的小北，是个看不到未来，也没有多少文化的小混混。他会被卷入校园欺凌事件，会喜欢上陈念，是因为导演设计了一个还算巧妙的情节。少年人，总是热血、冲动，也更富有感情，再联系到他的身世，小北在影片中的一系列举动，还在合理范围之内。

如果影片就此展开故事，以陈念躲避校园欺凌、顺利完成高考结束，那么本片的完成度还是令人满意的。有真情实感，有内心纠葛，还有对高考等现实社会状况的还原，不管怎么说，这份答卷的得分不会太低。
但是，曾国祥导演显然不满足，或许在他看来，这样的电影，还是略显平庸。于是，他又使出了自己的得意绝技——反转。
这一招，在《七月与安生》里玩过，而且玩得相当不错。在那部电影里，两位女主的双线叙事为观众带来了一种幻觉，一度掩盖了七月之死的真相。当一切揭晓时，观众不仅豁然开朗，而且还好好被感动了一把。
吃到了甜头的导演，当然希望能够复制成功。于是，小北和陈念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凶杀案，一股《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的既视感直冲眼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突出男主的光辉形象，两位主角在影片后半段的相互“为爱牺牲”，再度把本片推向了高潮。只是，这是那种特别狗血的高潮。
讲述校园欺凌，不在平实中沉默，就要在狗血中爆发？本片后半部分的急转直下，把前半段的冷静、克制击得粉碎。而且，不必要的狗血还让影片深陷悖论，无法自拔。不能破案，就是公安机关的无能，而如果破了案，更显示出影片中大人的虚伪，变相承认，除了少年小北，根本没有人能帮助陈念。
导演最后给出的解决办法很折中，也很别扭。这不能归罪于外部原因，而只能由导演自己来背锅。太想制造戏剧冲突，太想赚取观众眼泪，结果必然是用力过猛，狗血淋头。
两位主角在后半段的表演，也不幸证明了这一点。本片的哭戏之多，简直叹为观止。尤其是女主角周冬雨，眼泪更是说来就来。从演员的角度来说，她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得无懈可击。可是导演似乎不明白，情感过剩，观众就会审美疲劳。整部影片都“以泪洗面”，且篇幅如此冗长，坐在影院里的我不是不想感动，是真的有点累了。
平平淡淡地讲一点年轻人的青春烦恼，讲一点年轻人的日常生活，不好吗？就像陈念说的，过了高考就成了大人，可他们都没学会怎么长大。无论是欺凌还是反抗，不都源于此吗？小北和陈念的情愫很浪漫，但校园欺凌问题，难道可以靠一个低配版“霸道总裁”来拯救吗？

或许导演还是不明白，那些表现在拳脚相加上的校园欺凌，不是不能防治。更深层次的伤害，还是在内心里。还记得初中岁月里，班里曾有一位女同学因为形象不佳被众人嫌弃。跳集体舞时，同学们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她，这其中也包括我。
生活不是狗血，我想，比起那些戏剧化的场面，这一幕给她带来的伤害可能更大。如果直到今天，我们还把校园欺凌想象成郭敬明笔下的浪漫主义爱情，那实在是太过肤浅了。
影片结尾，导演显然有意营造出一种首尾呼应的氛围。但是，让人哑然失笑的是，因为校园欺凌的“恶”，陈念的一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了。谁又该为此负责？影片就这样在一笔糊涂账中结束了。而陈念和小北之间的羁绊，或许足够养眼，但和校园欺凌之间，还相差着十万八千里。
本期编辑  周玉华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