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的《哆啦A梦》视角-

您的位置：网站首页 行业动态 日本经济的《哆啦A梦》视角

日本经济的《哆啦A梦》视角

阅读量：3857694 2019-10-27

豆瓣评分7.4
日本经济的的《哆啦A梦》视角
——反思“镀金时代”与“真金时代”
第一篇写了闺女最喜欢的《小猪佩奇》，审视英国脱欧，第二篇就写自己最喜欢的《哆啦A梦》，探究日本经济。
大熊就像新兴国家或者一家科创企业，在尝到哆啦A梦的科技甜头后，希望哆啦A梦永远不要离开自己，轻松迈过中等收入陷阱或成长为独角兽。
哆啦A梦则像有助于国家和企业迅速“加杠杆”的0-1重大技术创新，不过其与大熊是相对独立，并没有真正将技术创新的本领赋能给大熊，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哆啦A梦回到22世纪之后，大熊怎么办？

哆啦A梦
和大熊
关
于
哆啦A梦，这个可爱的蓝胖子，在1991年悄悄进入我的人生，已经成为“八〇后”一代人心中难忘的记忆。这一年最疼爱我的姥姥八十岁，陪着我看过《西游记》、《红楼梦》、《新白娘子传奇》、《小兵张嘎》、《警犬卡尔》、《恐龙特级克塞号》、《小龙人》，还有90年意大利世界杯，不过我最喜欢还是《哆啦A梦》。
除了我长的像蓝胖子之外，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对于大熊借助哆啦A梦科技外力迅速实现梦想，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的哆啦鸟，何时才会来到？”，人还是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一旦他掏出千奇百怪的道具给我，有竹蜻蜓带着我飞翔, 有自动书写笔去做即将到来的考试题目，哈哈，我就可以从小学四年级年的42名（历史最差战绩）一跃成为别人崇拜的进步星。

结果是，我错了！只有老爸老妈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我做数学题，只记得初中后天不亮我就骑着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零件都响的大金鹿奔赴四处漏风的教室去学习，任何挫折面前我都想更坚强地努力奋斗，而不会想着我儿时最爱的哆啦A梦。
当十几年后我再次看3D动画电影《哆啦A梦·伴我同行》和《大雄的月球探测记》时，又一次与这只可爱的蓝胖子相遇，又彷佛回到了美好的童年，相信跟很多八零后一样都是热泪盈眶。时至今日，当重温《哆啦A梦》的明线和暗线时，可以感受到国家、企业和个人发展的深刻哲理。

《哆啦A梦》和日本发展的明与暗
回顾1969年日本漫画家藤子F·不二雄创作《哆啦A梦》时有两条主线。
明线是衰神大雄。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女，大雄的学业成绩很差，他不擅长运动，经常被周围的朋友欺负，和我小时候颇为相似。现实世界中，大熊就像新兴国家或者一家科创企业，综合实力不是很强，但是有一颗上进的心，在尝到哆啦A梦的科技赋能甜头后，希望哆啦A梦永远不要离开自己，从而可以轻松迈过中等收入陷阱或成长为独角兽。
暗线是神奇哆啦A梦。作为大雄的玩伴，哆啦A梦经常从他的四维空间口袋里拿未来世界的道具，帮助大熊轻松跨越困难，实现迅速弯道超车。现实世界里，哆啦A梦则像有助于国家和企业迅速“加杠杆”的0-1重大技术创新，虽与大熊是好朋友，经常拔刀相助，但无法真正将技术创新的本领赋能给大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记得哆啦A梦对大雄说的那句感人的话：“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也能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吗？”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那么骨感。
跳出动画片，来到现实中的日本。回顾过去70年，日本经济毫无疑问是人类历史上最波澜壮阔、最戏剧性的过山车之一，与《哆啦A梦》一样，也有明线和暗线贯穿始终。
明线是日本经济从二战后的百废待兴迅速起步，持续高速增长。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美日贸易战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开打了六次，从纺织品一直打到了半导体和电信，广场协议和资产泡沫破裂，以及我们所谓的“失去的三十年“，从日本人的视角来看，这都是一部具有玄幻色彩的悬疑剧。
暗线是日本对“自主开发or引进技术”和“基本研究or应用研究”方向的探索和反思。早在明治维新时期，日本从欧美引进了大量技术并进行了改良，迅速推行了“富国强兵”政策，激发了明治中期（1885年前后）至后期（1910年前后）的“日本产业革命”。1950年代至1960年代，日本对自主开发还是引进外来技术举棋不定。面对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和80年代日元升值的冲击，日本以当时的通商产业省为中心，推出了彻底向节能产业转型的政策，无法避免出现了“应用研究被重视、基础研究被削弱”的情况。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于1995年11月通过了《科学技术基本法》，基础性研究又被重新高度重视。
从《哆啦A梦》的明与暗，我突然理解了过去30年里日本有形资产（股票市场、房地产市场等资产）价格泡沫破灭与无形资产（高质量发明专利、以诺贝尔奖得主为代表的基础研究）快速积累的真正含义，这一问题也是我研究日本经济时的困惑。日本一方面经济增长陷入困境，另一方面创新能力在持续增强，这种反差的原因是什么？又会导致何种结果？如何正确看待日本所谓的“失去的三十年”？

拥有哆啦A梦的大熊：
日本经济的“镀金时代”
崛
起
任何事物的本质和表象都有区别，都可以分为“真金style”和“镀金style”。我们随着马凯.吐温的小说《镀金时代》穿越至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初的美国，借助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释放的生产力，推动了狂放的西部大开发、高速工业化、石油大发现、重工业迅速崛起和铁路建设的突飞猛进，并伴随着洛克菲勒、卡内基、范德比尔特等垄断资本家如雨后春笋，这段时期也被称为美国的“镀金时代”（Gilded Age）。

此时的美国就像被哆啦A梦迅速赋能的大熊，可以与同时崛起的威廉二世的德意志第二帝国、尼古拉二世的俄罗斯帝国甚至大英帝国掰掰手腕，拥有了打败胖虎和小夫的实力，也赢得了静香的崇拜。1890年，美国成为了全球经济的领头羊（按照Maddison数据库），1894年美国制造业增加值荣登全球之巅，这是美国从传统农业大国崛起为全球工业大国的黄金战略期，但是此时并不是美国的“真金时代”（Golden Age），迅速终结了托克维尔眼中平等均富的美国，创造了极端的贫富分化，最终引发了“进步主义”运动和后来罗斯福时代的“新政”，以约束这种自由放任的牛仔型资本主义。

我们再穿越至二战后的日本国内。1945年8月30日麦克阿瑟抵达日本后，开始了对日本的改造，但是1940年日本确立的以“技术官僚”为核心的战时体制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只是从支援战争转变为发展经济，推动了日本战后的迅速复兴。1960年，池田勇人内阁制定了“收入倍增计划”，宣称使国民收入在10年里翻一番，当时日本民众认为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狂妄计划，但事实更加令人瞠目结舌。1955年到1970年期间，日本名义GDP年均增速为15.6%，1960年是1955年的1.9倍，1965年是1960年的2倍，1970年是1965年的2.2倍。这一进程也是农业社会向工业化迅速迈进的时代，在优越的国际环境下，伴随着农业、煤炭等行业被时代抛下，日本的制造业、钢铁、机电、造船、石油化工、城镇化、城市基础设施、铁路公路高铁建设突飞猛进，在低利率、资金倾斜和财政投融资机制的强力支撑下，日本现价GDP规模从1955年的8.37万亿日元攀升至1970年的39.9万亿日元，并于1968年取代西德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仅次于美国和苏联。

1971-1979年，看似是日本在开发节能技术的引领下，战胜了石油危机，但是再往下挖掘，就会发现日元汇率升值、日本式工会管理薪酬、日本企业和员工“同舟共济”的文化凝聚力则发挥了更为重要的制度和精神作用，才能跨越70年代的困境，进入到那金光闪闪的80年代。

日本汽车和半导体产业受益于石油危机和美国产业转移，迅速占领美国市场，分别成为全球第一。当时欧美发达国家弥漫着“未来是日本的时代”、“学好日语，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声音，“日本崛起论”被大肆渲染。看过傅高义的《日本第一：对美国的启示》和利伟诚的《美国制造》，两本书均高度评价了日本式管理和生产效率，将其认定为日本经济奇迹的秘密，建议以苹果公司为代表的硅谷企业向索尼等日本企业学习。1978年5月，日本成田国际机场正式启用，目前是日本最大的国际航空港，年旅客吞吐量居日本第二位，仅次于羽田机场，货运吞吐量居日本第一、全球第三。日本经济学家野口悠纪雄对此段历史的真实感想是，“东京太整洁现代化了，美国纽约、底特律则像刚刚经历过战争洗礼，到处像废墟一般”，居然和我往返中美之间是同样感觉，而大兴国际机场的隆重登场更加深这种印象。

大家更熟悉的场景是，1985年《广场协议》之后日本资金席卷全球的盛况。挥舞着支票本的日本人好像对价格根本不屑一顾，似乎能够买下整个美国，“美国正在变成日本的第四十一个县”。
1986年日本第一不动产公司拿下纽约蒂芙尼大厦！
1989年，三菱公司以14亿美元购买了美国纽约市中心的洛克菲勒中心，代表着美国资本主义进入全盛时期的伟大建筑瞬间属于日本人了。
1989年6月，索尼公司以34亿美元成功购买了美国娱乐业巨头哥伦比亚影片公司。
1990年9月，日本人熊取谷稔拍出8.4亿美元，一举买下了圆石滩高尔夫球场以及风景漂亮的“十七英里公路 ”。
1991年，财大气粗的日本巨富横井英树花了4200万美元买下纽约帝国大厦。
从1985年到 1990年，日本企业分共进行了21起500亿日元以上的巨型海外并购案，其中有18起的并购对象是美国公司。80年代末，全美国10%的不动产已成为日本人的囊中之物。

跳出这段日本经济史，从科技创新的视角看，1945年至1990年的日本更像是与美国1870至1900年较为类似的“镀金时代”。1950年代后，日本年轻技术人员强烈希望自主开发技术，但对企业经营者来说，直接从外国购买技术比从零开发成本来得更低，实现快速发展和快速致富仍是主要方向。这种犹豫致使《科学技术基本法案》于1968年被废，面对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和80年代日元升值的冲击，日本以当时的通商产业省为中心，推出了彻底向节能产业转型的政策，积极推动从能源密集型材料产业向轻薄短小路线的汽车和电子产业的重大转型，汽车和电子产业的迅速崛起沉重打击了美国同业，当时日本被赞誉为“Japan as Number One”，这一时代日本民众一度认为日本将会战胜美国。这个时期，科技研发受重视程度不断提升，但是还是主要由民间企业主导并承担了约80％的技术投资，这也必然导致朝着开发产品、增加收益的短视方向发展，无法避免地出现了“应用研究被重视、基础研究被削弱”的情况。

回顾1945至1990年的日本，一是所有的国家实力都会出现周期性波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现象无数次地周而复始；二是更具前瞻性和忧患意识的国家一定比短视和高枕无忧的国家更加强盛和持续繁荣，这一真理也完全适用于对于孩子的教育和培养。我们不禁要问，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真的那么强大吗？其实当时很多日本经济学家就不断地反问一个问题，在我看来，这也是日本经济拥有哆啦A梦的“镀金时代”。

失去哆啦A梦的大熊：
日本开始进入“黄金时代”
理
性
1991年在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地价感受到了地球引力，不断下沉，速度飞快，但是日本民众仍然觉得日本比美国更强，因为人均GDP自1987年超越美国后，1995年甚至是美国的1.48倍。直到金融机构的不良债权问题大量暴露，1997年开始山一证券、日本长期信用银行、日本债券信用银行、北海道拓殖银行纷纷开始破产，被收归国有；同时，信息化、全球化深刻变革，对日本大型消费电子制造企业产生巨大冲击，索尼、松下、东芝等世界知名企业先后陷入发展困境。同时，全球最快的老龄化进程难以让日本陷入了增长停滞。1980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占比仅为8.9%，城镇化率为76.2%，2018年则分别大幅升至27.6%和91.6%，日本2018年税收才59.1万亿日元，而用于医疗和养老的社会保障支出就有33万亿日元了，占了55.8%。
此时，日本已经感到深深的担忧，才开始真正地反思科技创新的作用。痛定思痛，日本政府从疯狂追赶模式切换到原始创新模式，于1995年11月正式通过了《科学技术基本法》，标志着正式确立了“科学技术立国”的基本方针。此时，日本企业回归本源，将重心放在可能重塑未来的AI、大数据、IoT和机器人等产业的研发，果断放弃低利润商品的加工制造，而是将重心放在产业链的上游，将技术研发当做生存第一准则。
比如丰田的氢能源技术，从1992年就开始研究，但到2014年才成功，投入应用。为了这项技术，整整花费了22年。在麦肯锡2013年发布的研究报告中罗列了全球12大新兴颠覆技术中，日本90%都做到了世界前三位，如大数据、云计算、新材料、资源再利用等科研已经做到了世界第一。日本在重型工业、精密机械业、精密光电业、精细化工业、数控机床业、轴承工业等等行业都有很多知名企业，他们手握诸多专利技术，实力强劲。在汤森·路透评选出的《2015全球创新企业百强》榜单中，日本以40家高居榜首，力压美国的35家。2018年日本的研发经费占比已经高达3.3%，位居世界前列。
2001年，日本提出了“50年30个诺贝尔奖”宏伟战略，势要将日本打造成引领世界的科技强国。瑞典皇家科学院于2019年10月9日宣布，将2019年诺贝尔化学奖授予开发锂电池的71岁日本科学家吉野彰及曾任英国牛津大学的97岁老教授约翰-古迪纳夫等人。继2018年的京都大学特别教授本庶佑之后，2019年吉野彰成为第27名获得诺奖的日本人，如算上在日本长崎出生的英国籍作家石黑一雄在内，生于日本的获奖者增至28人。

需要强调的是，0到1的伟大创新并不一定会推动GDP快速增长，反而大量的基础性研究投入资金并不会迅速地实现技术的商业化和产业化，再加上新兴市场工业化快速发展、通信技术革命及其带来的商业革命，日本经济快速增长的体系和制度根基出现了动摇。根据2019年8月最新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2019》，日本国家竞争力排名全球第六，其中，一级指标的创新能力方面排名全球第七，二级指标研发能力冠决全球，其三级指标专利申请、科研经费支出、科学论文发表、研究机构影响力分别排名全球第1、6、6、7位，但是另外两项二级指标互动及多样性、商业化分别排名全球第26和20名，我相信这是日本更大历史观和大局观主动选择的结果。

我们必须看到，日本经济的总体创新能力和研发实力非常强大，尤其在全球产业链的话语权不可低估，世界上几乎所有高科技公司，包括苹果、高通、特斯拉、三星、华为等，如果没有日本的高精度设备、配件及解决方案，至少倒退10年；在2018年华为核心92家供应商里，共有包括东芝、富士通、索尼、松下、住友电工、村田、古河电子、三菱电机、广濑等11家日本企业，仅次于美国的33家和中国大陆的25家。
此外，曾经美国对日本发起咄咄逼人的六次大规模贸易战，日本政府痛定思痛，在90年代更加坚定日本企业国际化进程，大力推动国内的企业到海外投资，以跨境投资来替代国际贸易，将资产分散到世界上各个不同的国家，聚集在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实现了产业升级，可谓一箭三雕。

一是彻底隐蔽了美国发动贸易战的对象，让美国人无从可打，即使开打也是对日本投资所在国出口的冲击。二是深入当地民众社区的本土化经营让日本企业的国际化做的相当扎实，丰田、本田、索尼等日本企业的身影无处不在，那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让我记忆犹新。这种深度国际化经营不仅惠及当地国家就业以及出口贸易等领域，而且实现了自下而上的利益绑定，有助于树立日本的国际形象。三是真正做到了资产全球配置，如今日本在海外的资产规模超过13万亿美元，已经超过了日本本国5万亿美元的GDP，其背后真正的经济实力可想而知。
应景中国的谚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日本高速增长四十年不一定是好事，但失去的三十年也不一定是坏事。所谓日本“失去的三十年”是日本产业结构大幅调整、企业转型升级的三十年，是日本经济痛定思痛、坚定未来长久发展方向的三十年，其内功的修炼与隐藏的实力不可低估，这三十年我恰恰认为是日本的“真金时代”。

*1911年

*2016年
我要学会靠自己，哆啦A梦才会走得安心
Doraemon的名字也有深刻的寓意，Dora是“上帝礼物”的意思，而emon则是取了日语“门卫”的读音，哆啦A梦就是“上帝派来的守护神”。作者藤本弘直言大熊就是他小时候的影子，虽然看起来是个没用的人，但是却经常反思自己，每天都想做的比昨天更好一点，不管受多少挫折，都会努力地争取最好的自己。动画片里面，大熊不断地证明着自己的能力，并逐步拜托对哆啦A梦道具的依赖。

《在伴我同行中》，大熊在滑雪时向静香求婚，静香欣然同意，这也意味着完成使命的哆啦A梦将要告别大熊，当听到他说“让结伴成长的的朋友得到幸福，就是告别的时候了”估计所有的八零后都会潸然泪下，大熊说出“我要学会靠自己，哆啦A梦才会走得安心”，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姥姥，2016年那年姥姥105岁，她在见到我全家和闺女最后一面后，拉着我闺女的手说了最后一句话“拿钱给你买包子吃”，便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在我回京坐在人民大会堂金色大厅，参加2016年B20工作启动仪式那天，姥姥乘鹤西去。我明白，就是在这一天姥姥将生命的力量传到了我和闺女身上，将历经百年沧桑、面对绝望永不放弃的精神永远地赋能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