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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孤儿到死刑犯 一个副省长的“一手遮天”之祸作者：乐帮办

2018年4月11日，对于安徽省涡阳县大周庄的五位周姓村民来说，是毕生难忘的一天，这一天，他们在含冤入狱整整21年后，终于摘掉了“杀人犯”的帽子，被宣判无罪。而此时，距离批示此案的前阜阳市委书记王怀忠被执行死刑，已经过去14年。
 
王怀忠，尽管他并没有亲手制造这起冤案，但是在此案过后升任安徽副省长的他，在阜阳这座城市，除了恶名和笑料，没有留下半句清誉……
孤儿政史安徽省亳（bó）州市是一块具有丰厚文化底蕴的土地，这里曾经涌现出管仲、刘福通等名人。1946年，王怀忠在这里出生了。在他15岁那年，家乡闹了饥荒，王怀忠的父母相继饿死。第二年，王怀忠被政府安排进了当地的孤儿院。

由于生活清贫，王怀忠在小学就养成了吃苦耐劳、不服输的性格。在班里，他的个头比较高，常常爱打抱不平，谁要是敢欺负小同学，他准会去揍他。王怀忠在班里很“横”，很有号召力，二三十名男生全都听他的——不服不行呀，谁也打不过他。王怀忠常常把自己跟宋江相提并论，说长大后，他手下要有一万零八个将领听他指挥。当时的大人小孩都听个乐呵，谁也没想到后来的王怀忠，真的领导了1300万人。 王怀忠在班里成绩中等偏上，因为太穷，他在乡邻的资助下勉强读完初中，就没有继续念书了。即便如此，在当时，初中文凭也算是比较高的。王怀忠在村里当了一名记分员，因为脑子活泛，敢想敢做，很快他就被提拔上去，当上了乡党委书记。
 
可惜，王怀忠所在乡的工作在全县并不突出，几年间的工作水平只是中等偏上。可是，王怀忠在执行县委、县政府政策方面可谓不折不扣，只要是县里布置的，他不计群众得失，一定落实到位，因此，县里领导都认为王怀忠在工作上很有魄力。 在亳州，时任阜阳地委书记、已经过世的李某被认为是王怀忠仕途的引路人。李老书记是一位清正廉洁的老干部，一个很“顽固”的人，王怀忠为了攀上这根“高枝儿”下了不少功夫。他很擅长察言观色，打个比方说，如果领导感冒了，一般下属可能只会说一句“要注意风寒”，但是王怀忠不一样，他会给领导买来感冒药，还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领导穿上。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哪个领导不喜欢这样的下属、不想把他提拔到自己身边共谋大计呢？ 王怀忠这种无伤大雅又恰到好处的钻营，恰恰就讨了李老书记的欢心。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是李老书记在年底到王怀忠所在乡检查工作。当时，该乡有几项工作都拖了全县的后腿，李老书记当时十分不满，把王怀忠狠狠批评了一顿，王怀忠表面上心悦诚服的接受，可事后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二天，王怀忠带了点礼物，第一次走进了李老书记的家门。一阵寒暄和表态后，李老书记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王怀忠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自知不能得寸进尺，于是放心的离开了。王怀忠也给李老书记留下了一个“勤勤恳恳、踏实肯干”的印象。从这以后，王怀忠总是借口汇报工作到李老书记家里。尽管李老书记经常把礼物退还回去，但是王怀忠的这股“粘劲儿”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退休之际，李老书记多次在县委常委会上为王怀忠表功，凭借李老书记的威望和举荐，王怀忠顺利进入县委班子，成为一名常委。 王怀忠当上县委常委后，为了表示不辜负领导的知遇之恩，越发卖力的出演“勤政”一角儿，而另外一方面，他也开始讳莫如深地把官阶向前铺。升迁的欲望在阜阳，不管是恨他的人还是逢迎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王怀忠是个极端聪明的人，是官场中不可多得的“奇才”。 在他人的记忆里，王怀忠任亳县县长时，就已开始向安徽省某位领导频递秋波。一次，王怀忠到省城去看望那位领导，带了一份重礼：两瓶精装的古井贡酒———那时物质匾乏，生活水平低下，一瓶古井贡酒不仅名贵，而且要靠县领导的批条才能买到。那时的官员们相当廉洁，没有请客送礼的风气，他如此做法，可谓开风气之先。从那时起，王怀忠和那位领导的走动开始频繁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怀忠的胆子越来越大，出手也越来越豪阔，因此被人送了一个外号“王大胆”。

1986年底，上面准备将时任亳州市（县级市）市委书记的王怀忠选拔为阜阳地委副专员，因为一些老干部的反对，民意测评没有通过。安徽省那位领导特意赶到阜阳视察，在一个会议上为王怀忠说好话：“看一个人要看全面嘛，现在改革开放，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开拓的精神。”没过多久，省委组织部再次组织考评，王怀忠顺利通过。 王怀忠“大胆”的另一方面体现在他善于揣摩领导的意图，敢于按照领导的意图炮制虚假的典型和业绩，而且一般都能成功。 1995年，王怀忠任阜阳市委书记。当时亳州以产黄牛著称。王突发奇想，要将亳州市“塑造成闻名全国的黄牛金三角”，提出要使农民们“赶着黄牛奔小康”。王怀忠和他的下属们用了半年的时间筹备开一个全国性的黄牛工作会议。一些官员说，本来政府牵头搞一个黄牛会议，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是好事，但是到了王怀忠的手上，一切都变了味：他的目的并非促进经济发展，而是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
 （网络图片）
这个会议的会场布置在从蒙城到涡阳、利辛三县的公路边上，临开会前夕，王怀忠下令，要村民们几天之内在公路两旁搭建很多牛棚，每户村民必须牵一头牛到指定的牛棚里，以供上级的领导们前来参观。很多村民自家没有牛，只好花钱从别处租来，租金是一天一头牛10块钱。据说当时每户村民搭建牛棚、租借黄牛的花费，平均在数十块以上，而当时这些村民一年的收入，不过一两百块钱。 在王怀忠任亳县县委书记的时候，正是安徽唱“发展乡镇企业”调子唱得最猛的时候，曾经当过王怀忠下属的亳县一位官员说，有一年，亳县向安徽省上报乡镇企业的产值，当时全县乡镇企业产值只有几千万，但是王怀忠大笔一挥，上报材料上的产值就变成了几个亿。这个“成绩”很快成了安徽省的典型。 王怀忠造假到极致的是，有一年阜阳市上报的财政收入竟达400多亿，而在涡阳县则出现了纳税人为秦始皇、克林顿、叶利钦等古今中外政要名人的假纳税发票。 （网络图片）但是这些虚假的政绩毕竟为王怀忠带来了好处，王怀忠的官越做越大，而且升迁的速度相当惊人。1993年他当上阜阳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后，两年之内就升任地委书记（次年撤地改市后成为市委书记），而当上市委书记仅三年之后又成为安徽省的副省长，平均两年多升一次官。 一个在王怀忠“身边”的县委书记说，王书记一次酒后让他附耳过去，说：“只要你能搞出政绩，就算你能，但关键不是让百姓看到政绩，要让我（领导）看到政绩。”为了出“政绩”，王怀忠大肆搞工程上项目，经常是“只见奠基，不见竣工；只见剪彩，不见效益，只见投入，不见产出；只见投资，不见收效”，被民间称为“三拍（拍脑袋创意、拍胸脯决策、拍屁股走人）干部”。
好“大”而喜功历史上的亳州曾出了一个善耍权谋的曹操，王怀忠也自称是当代的“曹操”，阜阳有1300多万人口，他就狂妄地吹嘘：按人口比例，他就是世界第58位“总统”！他还自诩为“泽中蛟龙”，迟早要“终入大海作波涛”。 王怀忠自然无法与枭雄曹操相抗衡，但他在“好大”而喜功方面，倒是可以匹敌汉武帝。 在阜阳，王怀忠“好大”几乎人人皆知，那几年，“大”字几乎成了当地媒体使用频率最多的字眼。诸如“构建工业大走廊、营造外贸大都市”，“十大农业舰队，五大农业工程”“依托大京九，发展大都市”等都出自于王怀忠治下的阜阳。在他众多项目中，最大的一笔当属阜阳机场。 
阜阳飞机场是个荒芜了的、投资3.2亿元的飞机场，是王怀忠当上阜阳行署专员、地委书记后精心打造的“杰作”。 20世纪90年代初，王怀忠提出了一个将阜阳建成淮北大都市的设想。王常拿阜阳跟上海比，他常对下属们说，阜阳是中国第一大城市，人口1220万，比上海还多20万，“我这个市委书记，丝毫不比上海市委书记弱嘛。” 与“大都市”计划相匹配的是“大机场”计划。阜阳飞机场原先是个很小的飞机场，只飞阜阳到合肥的专线小飞机，王怀忠认为这有损于阜阳大都市的形象，必须扩建成一个可以开通国际航班的大机场。王怀忠在跟幕僚们讲述扩建机场的种种好处诸如提升阜阳的“国际形象”等等后，还讲了他的“亲身经历”：“我到深圳以及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去招商引资，经常有大老板和外商问我：有没有从当地飞往阜阳的航班呀？” 王怀忠不顾市委前副秘书长范玉山的反对，圈地数千亩作为扩建机场之用。他向安徽省民航局提出，保证上座率在60％以上，如果客源不足由阜阳地方财政补贴。范玉山说，当时他算了一笔账，机场如果启动，阜阳财政每年将要补贴700万元以上，以阜阳连工资都发不起的财力，如何可行？ 范玉山叹气说，可笑的是，一直到飞机场扩建完毕，王怀忠连扩建机场的可行性报告都没有看几页。 1995年，飞机场扩建工程正式动工，阜阳市的政府工作人员、教师、农民每人被摊派了数百元钱的机场建设费。从当年起，阜阳市委市政府开始下达硬性财政收入指标，这给下面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某乡镇曾经发生过一起乡长带枪强收提留款打死村民的事件，而王怀忠对此不闻不问。
范玉山记得，当年跟阜阳一同申请建机场的有江苏的南通市，在一个方案、一个图纸、批文几乎同时下达的情况下，南通市的飞机场不到两年就已完成，耗资近1亿元；而阜阳的飞机场直到1998年才完成，耗资从预计的6000万元追加到3.2亿元。由于客源严重不足，在勉强营运了1年后，飞机场被迫关闭，成了野鸟们的乐园。 除了大机场外，王怀忠还有几个“大”的形象工程：大电厂、大油田、大动物园。这里边最荒唐的是大动物园。 1994年，王怀忠到东南亚诸国绕了一圈，回来后脑子一热，提出要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动物园“龙潭虎穴”，要在动物园里养千只老虎万头巨鳄。王设想，这将使阜阳成为中原地区的一大观光旅游中心。王怀忠没有经过规划和设计，甚至没有一个成熟的思路，就圈地数百亩，发动数万名干部、教师、学生去做开挖“龙潭虎穴”的义务劳动，毁了不少良田，以至于被占土地的村民们成群结队地前往市委市政府上访请愿。最终动物园工程历时三年，耗资千万，半途而废。王怀忠允诺给村民的赔偿，直到他落马也没有兑现。 与动物园相比，电厂可说是最令人伤心的工程。阜阳电厂是安徽省“九五”重点工程项目之一，按照当时安徽省一份正式文件里的说法，电厂准备利用亚行的5亿美元贷款筹建。但电厂从1999年开建后直至王怀忠被捕，几乎处于停建状态，先期投入的几亿元资金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繁荣娼盛”论20世纪90年代中期，王怀忠任阜阳市委副书记、市长，发展经济成为他的主要职责。阜阳人口众多，资源贫乏，缺少工业基础，要搞好经济并非易事。急功近利而肚子里没多少货的王怀忠走起了歪门邪道，开始推行“繁荣娼盛”之道。 1997年夏，阜阳市一派出所在打击色情活动的一次行动中，在一宾馆中捉住了正在房间里进行性交易的一名外商。派出所按程序对这名外商处以罚款，当晚王怀忠得知此事后，暴跳如雷。第二天便派人到外商那儿做安抚工作，并责令派出所写出检讨。 （王怀忠讲述自己经历时流泪）
后来在一次大会上，王怀忠当着下属各市县的头头们批评那个派出所：“这个卖淫女咬着谁就是谁了？你知道这个妓女是个好妓女还是坏妓女？”王怀忠此话一出，众人在短暂的惊愕后，全场哗然。接下来王怀忠以此为例谈了自己的“一点儿想法”：“人家外商到我们阜阳来投资，带来7个项目、资金和效益，就是没带老婆和女秘书。住在宾馆里，时间这么长，找个人陪陪，可以理解嘛。再说两厢情愿，我看不是坏事嘛。”于是，王怀忠宣布，以后这类事不准再查，“谁要是查，就是影响阜阳的政策开放，破坏阜阳的投资环境”。 这几句话后来成了王氏“语录”经典，在政界和民间传为笑柄。 王怀忠嫌原来的公安局长“脑筋不灵活”，将时任亳州市检察院检察长的傅洪杰——此人在王怀忠被立案审查后不久也被“双规”，旋即跳楼自杀——调到阜阳市任公安局长。据说，傅当时对王怀忠说的一句话立马将二人的距离缩短为零：“市长，我这个公安局长没什么头脑，你咋说，我咋干。”傅对王的“繁荣娼盛”理论心领神会并着力推行，走马上任后下大力气做了一件事就是：给为数不少开办色情服务的宾馆、娱乐场所挂上了“阜阳市重点保护企业”的铜牌子。直至王怀忠落马，这些铜牌还在沿用。 “娼盛”后，阜阳经济未见大的起色，倒是宾馆服务业受到刺激，蓬勃发展起来。在阜阳这样一个消费相对低廉的小型城市，豪华的大型宾馆竟多达十余家。在当年王怀忠经常光顾的白金汉宫大酒店，客源常常爆满。 （白金汉宫大酒店）陈年冤案1999年10月，王怀忠升任安徽省副省长、省政府党组副书记。在他风光无限的身影背后，除了巨大的资金与政策黑洞，还有数个被冤案阴影笼罩的家庭。 1996年8月25日，安徽省涡阳县大周庄发生一起命案，村民周继鼎一家五口深夜被砍，其女当场死亡。同村村民周继坤、周家华、周在春、周正国、周在化作为嫌疑人被警方抓捕，随后检方提起公诉。因为“矛盾点多”，尤其是控方证人当庭翻证，否认目击，阜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委会（涡阳县原属阜阳市）决定宣告五被告人无罪。 
不想周继鼎在此时冲进审判长的办公室，喝下一瓶农药后，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周继鼎自杀后，当地政法系统发生地震，宣判停止。随后各级领导和机关开始了一些列的请示、汇报，批示等等流程。时间从1998年底持续到1999年初。当时，参与本案批示的除了省委政法委书记、市长、市政法委书等人，还有时任阜阳市委书记的王怀忠。
 不久，在看守所煎熬的被告人终于等来了法院的消息，那一天，法院书记员来看守所提审，一是要求他们在庭审笔录上签字，二是告诉他们案件已经经过审判委员会研究过了，很快就会宣判，还说希望他们出去之后不要闹事。此时，五名被告人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他们在看守所等待宣判的那一天早日到来，但是这一等就到了1999年，他们等来的不是无罪释放，而是2人死刑、1人无期，2人各15年的结果。 
五家人不得已，踏上了长达21年的漫漫昭雪路。而在这一年十月，王怀忠离开阜阳，成为安徽副省长，达到了人生的权力巅峰。王氏“同盟军”王怀忠如此倒行逆施、悖论层出，自然不会廉洁到哪里去。对于王怀忠涉嫌腐败的问题，上级组织曾做过多次调查，但由于种种原因一时没能深入下去。这使得王怀忠的气焰更加嚣张，他曾在大会上狂称：“感谢纪委，查我一次提拔我一次，查我十八次提拔我十八次。”并宣称“阜阳是王家的天下”。而王怀忠的落马，要从原阜阳市市长肖作新案开始说起。 （肖作新）
2000年，原安徽省阜阳市市长肖作新及其妻子被立案调查后，关于王怀忠腐败问题的举报信就开始纷纷“飞进”北京，送到了有关领导的案头。中央纪委领导研究决定，借调查肖作新的问题，慎重地对王怀忠的问题进行初查。 调查中，与王怀忠关系很密切的所谓“铁哥们”——7个民营企业主很快便进入了中央纪委专案组的视线。2000年11月，乘王怀忠出访之机，专案组协调安徽省有关政法机关采取突然行动，以继续查办肖作新案件为名，将这7人全部控制。 而此时，王怀忠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自认为分管过政法，懂法律的王怀忠，在得知党组织在调查他的问题时，表现出了极强的反调查能力。他四处打探消息，转移赃款赃物，并给涉案人员洗脑——“现在反腐败抓源头就是抓你们这些行贿的人”“中央纪委可能找你们，你们啥都不要讲，讲得越多对你们越不利。我就是搁在里面10年，一个字都不会讲……”“行贿、受贿都一样，你的嘴一定要严。行贿拉拢领导比受贿还要严重。”王怀忠还给涉案人员通风报信，教他们如何对付调查，甚至煽动被审查对象的家属到专案组闹事，并安排人搜集专案组的材料。他妄图构建牢不可破的“同盟军”，以此来对抗组织的调查。 然而，利益连接的同盟军又能有多可靠？很快，这7个“重点人物”中间的不少人，分别交待了给王怀忠行贿的犯罪事实，数额从几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然而，与王怀忠关系最为密切的某集团总经理李洲就是不交待，调查一时陷入僵局。专案组发挥政策攻心的威力，经过反复较量，2001年1月4日，李的嘴终于被“撬”开了。一场妄图以200万元人民币“摆平”中央有关部门的丑剧由此浮出水面……
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来，王怀忠得知专案组已经进驻安徽，对自己进行调查的消息后，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待地筹划着如何对付调查，妄想逃脱法纪的制裁。深知王怀忠处境的阜阳某科技开发公司经理张爱云放出风来：自己能找到“大人物”帮王怀忠“摆平此事”。 
张爱云何许人？原来是个以科技开发为名，却文化水准低下的惯骗。对于张爱云的底细，王怀忠不是不知情。1997年，省里某机关服务公司曾被张诈骗30万元，后来通过王怀忠追回了这笔款项。用王怀忠的话说，“钱是从张的裙子里翻出来的。”但是，此时“病急乱投医”的王怀忠还是相信了张爱云的话。 张爱云介绍的“大人物”叫“陈思宇”，真名实姓为侯万清，他并不是向王怀忠自吹的“有特殊背景的名门之后”，更不认识办案人员，而是一个专靠在社会上行骗为生的东北农民。在此之前，他曾骗得江苏省徐州市原市委副书记陈耀南人民币132万元和4万美元。 但骗子的弥天大谎很快赢得了王怀忠的信任，马上提出要“陈思宇”帮助解决四件事：一是从中央纪委索回举报信；二是把被抓的个体户都放了；三是调离安徽，到外省任职；四是将他的死对头肖作新从严判决。“陈思宇”见发财的机会到了，压抑住心头的狂喜，当即将王怀忠所有的要求都答应了下来，并“明码标价”：每办成一件事收一百万元人民币。王怀忠也顾不得许多，一律无条件答应，并拿出1万美元和10万元人民币作为见面礼交给了他们。 （肖作新）
这一系列骗术，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骗子就是骗子，自有骗人的“高招”。三个骗子中有一个骗子的老婆是安徽人，道听途说了不少有关王怀忠的腐败行为。于是乎，骗子们便据此伪造了一封“举报信”，打印后，在“举报信”上用红笔划了几道杠，模仿领导批示过的样子，并将报上肖作新被判处无期徒刑的消息剪下来，也交给了王怀忠，谎称这两件事情已通过上层有关领导办好了。王怀忠对此居然信以为真，答应了“陈思宇”等人200万元的开价，并立即通知曾在自己手中得到大量不法利益的阜阳个体老板李洲尽快准备200万元现金送过来。一心要向王怀忠“报恩”的李洲很快就筹集了200万元，并派自己的手下杨某送到合肥，先交给张爱云等人120万元，约好其余80万元以后再支付。 很快，杨某被捕到案，在铁证面前，他只好交待自己根据王怀忠的安排取钱送钱的经过。专案组立即派人分赴东北三省及西南地区展开千里追踪，陆续将三个骗子抓获。“陈思宇”被捕后，称自己是“台胞”，但在办案人员面前，他写不出一个繁体字，闽南话更是一窍不通，不得不尴尬地招认自己从事诈骗活动的事实。 
自此，王怀忠被正式立案调查。他枉费心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均受贿六千元王怀忠受贿、索贿的犯罪事实主要发生在1997年以后。截至2001年4月被中纪委“双规”，共计1560天，涉案总金额达997.68万元，平均每天收受贿赂6000多元，一天的收入相当于任副省长后三个半月的工资。 在王怀忠的受贿案中，行贿者都是个体私营老板。王怀忠为了满足部分老板的私欲，在房地产开发、土地批租中，违反国家有关规定，擅自批准为他们的公司减免土地出让金、城市建设配套费及其他应上缴的费用，动辄几十万元，甚至上千万元，给国家造成损失4162万元。 （网络图片）
王怀忠不遗余力为老板们办事，老板们自然有丰厚回报。经查，自1994年以来，王怀忠在任阜阳市主要领导和安徽省副省长期间，索取、收受贿赂共计517万余元人民币。共追缴王怀忠家庭财产总计人民币1059.64万元；首饰162件（套）等物品。王怀忠利用职务之便，为马某、杨某、倪某等人在贷款、房地产开发、土地批租等方面谋取不法利益，多次索取、收受对方现金共计317万元，且对其拥有的价值480余万元的财产不能说明合法来源。 王怀忠的经济问题，还带出了一大批权力系统的关键人物。办案人员在谈到审查王怀忠案件时一共说了几个没想到：没想到涉案数额如此之巨，没想到牵涉的官员如此之多———王“咬”出来的官员多达160多名！ 2003年12月10日，在人们的视线中已消失了两年半的安徽省原副省长王怀忠，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这次出现，他已然没有时任副省长时的无限风光，而且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昔日有着“王大胆”称号的被告人，在法庭上的表现却是那么得让人“失望”。9个小时的庭审中，对公诉人指控的每一笔犯罪事实，他均予以否认，每次都以“不是事实”、“没有此事”、“有异议”、“证据不真实”、“证言不可采信”、“请法官明鉴”等作为辩解的开场白。 （法庭上的王怀忠）
12月29日上午，山东省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王怀忠犯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他是我国改革开放后，第三个被判处死刑的省部级腐败高官！ 2004年2月12日，王怀忠被执行死刑，终年58岁。写在最后在接受专案组的审查时，王怀忠曾表现得无比镇定，自以为已经无懈可击的他，甚至在专案组替自己“表功”：“我非常感谢组织上曾经把1300万人民交给我，这是对我最大的信任。这些年来，阜阳总的来说是经济有进步，风气有倒退，工作上搞得过高、过急、过快，超越了群众的承受能力。有些事情喜欢一个人说了算，没按程序办，影响了其他同志的积极性，但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严，对钱看得很轻，没有拿过任何人一分钱。” 如此轻描淡写，王怀忠俨然成了一个颇有自知之明的“清官廉吏”！可王怀忠忘了，所谓的“清官廉吏”，不过是他表演的一出戏而已，或许是戏演得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这清廉的躯壳下有一副怎样腐朽的肉体！ （铁窗中的的王怀忠）
人一生的成败，大都由其性格所限定。王怀忠的性格始终以“敢”字当头，以“刁钻”见长，这就注定了他一生必将出现大起大落。他以“政绩”为先，以民本为后，是他铺就官阶的垫脚石，亦是他被斩落下马的软肋。这个过程中纵有一时的繁荣遮掩，但终究难逃政息人亡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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